平王府门前已经挂起白色丧幡，王爷的讣告也发往京城，平王薨逝的消息不胫而走，当日就传遍整个应都府。
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事不关己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伤心惋惜的，但更多的人还是担忧，担心今后的局势会怎么发展。
平王自掌管藩属地以来，整体还是功大于过，没有横征暴敛，没有欺压百姓，更重要的是北境军镇守北境，挡下北方敌国无数次，如今王爷死了，恐怕边境会再起战事，应都府也会不安定。
大家都在猜想世子袭爵之后会怎么样，各种说法都有，有说他自幼缺少王妃的管教只怕是个暴王，也有说他从小就在战场杀敌，会是个好战士好将军，但做王爷管理藩属地怕是会很糟糕，都不看好宗晏纾。
比起外面纷扰的流言，平王府大门紧闭，隔绝坊间一切非议。
宗晏纾愣愣守在榻前，他没想到父王会走得这么突然。
以前还以为对他的死会很冷漠，等真的发生时还是会悲伤，哪怕关系不好也希望他在。
他没能看到自己娶妻生子，没能抱上孙子，死前的遗憾也成了他的遗憾，好像明白祖母为什么那么着急帮他选亲，也是因为不想父王带着遗憾走吧。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
福管家抹着眼泪，“世子殿下别太伤心了，王爷走的时候很安详。”
宗晏纾回神，低声说道：“麻烦福伯去问问封医正祖母的身体怎样。”
福管家应了声，退下去。
老太妃在听到噩耗时晕了过去，此刻已经醒来，谨嬷嬷一脸焦急：“老祖宗，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
“扶老身去见祁儿。”老太妃语气恹恹，但眼神坚定。
她没有想象那样脆弱，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王府不能乱，她也不能倒。
封医正在旁叮嘱：“太妃您一定要注意冷静，切不可情绪激动，王爷一定也不希望您有事。”
“老身心中有数，医正大人不必担心，还是多看顾点戚氏和温儿，他们不能再有意外。”
“太妃放心，下官刚刚去看过，戚夫人和孩……郡王殿下无恙，情绪还算冷静。”
老太妃“嗯”了声，赶去平王房间。
明明是有心理准备的，可真正看到安静躺着的尸体，再准备也没用，老太妃拄着凤杖浑身颤抖。
“我的……祁儿！你怎么狠心丢下母妃就走了呀！”
她颤抖着身子握着平王已经冰凉的手，宗晏纾担心祖母再出意外，自己不得不表现得坚强，安慰道：“祖母，父王能去见到母妃，想必内心也是开心的，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老太妃擦擦眼睛，低声问道：“讣告送往京城了吗？”
“嗯，八百里加急送去了。”
“正值多事之秋，明宇就让他不用来了，在府替他父王悼念即可。”老太妃吩咐道。
宗晏纾应声是，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宗明宇来，不管祖母说跟他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正说着，戚夫人带着一个不大的孩童过来，虽然她不想带过来，可这种情况不得不带来被人人所见。
“父王！”一声稚嫩孩童的啼哭传来，宗温踉踉跄跄扑到平王身上嘶声哭着。
戚夫人听着儿子的哭声，本来没有眼泪的也不禁流泪。
老太妃一直对戚氏不感冒，觉得是个蛮族之人，有辱王府门楣，但看她真心悲伤，内心也真正认可她是王府的一份子。
悲伤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王府，宗晏纾安排奉祠所准备父王去世的祭祀仪典。
皇室贵胄的人去世是有固定流程安排的，邀请什么人诸事都不需要他多费心，只需要配合便可。
王府第二天重新开门，请了梵音寺启恩大师亲自作法超度，让人开始上门祭祀。
头两日是本府的皇亲贵族来祭拜，后面几日是外地赶来的人。
王府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宗晏纾作为王府长子要一直跪灵谢客。
王府的情况司芗绾每日都会听勿己汇报，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决定下山去祭拜王爷，司家能得到恩赦多亏王府，要不她连入京都办不到。
柳师太没阻拦她，只是提醒她这个身份过去怕是会遭受不少非议。
司芗绾没有在意，这是她在离开前最想做的事。
这日是平王走的第六日，她从尼姑庵赶回城，来到王府。
第六日来祭祀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但门前还是拥挤，她来到门前，下人看到她立即就认出来。
“司……。”几个下人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称呼司居士便可，能否劳烦通传，我想祭拜王爷。”司芗绾双手合十施礼。
下人面露迟疑，还是应下：“好，司……居士稍候。”
说着跑进府内禀报，四周一些也想祭拜但被挡在门外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低声议论。
“这尼姑谁呀？王府的下人竟进去通报。”
“不认识，尼姑也能下山祭拜的吗？还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见。”
……
人群中也有眼力的认出她来，惊讶喊道：“这不是世子之前娶进府的那个姑娘吗？我在梵音寺见过她！”
“是不是被流放的那个司家长女！”
“好像就是她！她怎么当尼姑了？这也没听说呀！”
大家纷纷说着，不时还夹杂着一些污言秽语，司芗绾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并没有在意这些非议。既然敢下山来祭拜就不怕人议论，早就有心理准备。
府内，护卫匆匆跑到灵殿前：“太妃，世子殿下，门外有人要来祭拜王爷。”
魏长史喝道：“这种小事都要来汇报吗！有邀请名单的就进，没有的就不许进！”
“可……可那人有些特殊。”护卫低着头回道。
长史脸色一沉，就要上前教育这护卫，宗晏纾喑哑的声音传来：“魏长史慢，门外的人是谁？”
“回世子，是司居士！”
其他人面露疑惑，相互看了眼显然不知说的这人是谁，唯有宗晏纾面色一震，本来萎靡的精神竟恢复一丝生气。
是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