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山在应都府的正东面,距离府城一个时辰的路程。
那里是以前皇室的陵园,大启夺了天下之后没有破坏前朝陵园。因为平王妃生前特别喜欢天幕山,所以平王在她死后便将她葬入此地,常年有人守陵。
他们来到山脚,司芗绾也是第一次来天幕山,好奇打量着四周。宗晏纾告诉她这里三面环崖,只有正面的山口能上山。
“那岂不是典型的兵家重地,易守难攻?”司芗绾随口搭句腔。
宗晏纾哑然,正常哪会想到打战,不过她说的倒也对,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若要攻打应都府,这里是最好的据点,不过要山上有足够的食物,不然封住出口也会被围困而死。”
两人边说边来到入山口,还有几名护卫守着,拦着木刺拒马,护卫看见王府的马车,立即放他们入山。
等马车走远,其中一护卫面露狐疑,“今天王府怎么这么多人过来。”
“管他的,有凭证放行就行了,其他什么都装没看到,不然活不长的。”年纪稍长的护卫叮嘱其他人。
护卫们纷纷点头,没再议论此事。
入山后就得步行上山,从山脚到王妃的墓要半个时辰,宗晏纾拉着她走要慢一些,也在午时前到了墓地。
“咦,有人来过了?”司芗绾看到墓碑前放着新鲜的几朵白花,还有没燃尽的纸钱。
宗晏纾同样十分意外,“谁会来看母妃呢?”
“而且应该不止一人。”司芗绾捡起一旁的花闻了闻,又看着燃了一半的香火。
“你说得对,送花的和烧香火的正常不是一路人,到底什么人会来看母妃!”宗晏纾浓眉紧皱,实在想不到。
“一会儿下山时问问护卫什么人来过就知道了,先给王妃扫墓吧。”
宗晏纾“嗯”了声,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先扫墓。他把整个墓地都细细擦了一遍,特别是镌刻着字的地方擦了无数遍,情绪低沉,他都快忘了母亲的模样。
司芗绾帮着拿出他准备的吃食,金陵丸子,金陵板鸭,金香饼,豆儿糕,蜜饯小枣等等。
看他沉浸在悲伤的情绪出不来,她主动跟他回忆王妃,让他说话是最好的宣泄方式。
“世子大人,王妃是江南人吗?”
宗晏纾稍稍回神,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看世子大人准备的吃食里有许多苏州菜,便猜想王妃是苏州人士。”
他精神稍微恢复些,微微点头:“是的,母妃是苏州府人,这些都是她生前喜欢吃的,也是我喜欢吃的。其实我知道,母妃只是因为我喜欢吃所以才说她也喜欢吃。”
司芗绾理解这种感情,“奴婢母亲和祖母也是这样的,要是我喜欢吃的东西,顿顿都会有,她们的喜好总是会跟着孩子的喜好改变。”
“是的,母妃那么善良的人,父王却从不珍惜她。我最恨的就是他在母妃死后不让我来祭拜,他也从来没来过。在母妃离开的最后时刻还一直为他担心,他却明知母妃的担心故意没有见她最后一面让她安心地离开。”
司芗绾第一次听他说起王妃的事,上一世她在王府的时间比宗晏纾都多,她听别人说起过王爷懊悔没见到王妃最后一面,也因为不敢亲眼看着王妃死去,怎么会跟宗晏纾说的一样呢。
她低声说道:“王爷没有见王妃最后一面奴婢觉得最难受的是他自己,可能是不想让大家看到堂堂王爷脆弱的一面,他不能表现出那种脆弱的情绪。至于不让你来祭祀说不定也是怕你伤感过度,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
刚刚她就担心他在悲伤的情绪走不出来,更别说当年他还是小孩子。
宗晏纾眼眶殷红,抬眸看着司芗绾,眼神带着怀疑和不敢置信,摇着头声音嘶哑说道:“不可能。他从来都没在乎过母妃,从来都没有!不然为什么母亲一走他就整日去花楼,整个应都府全都在嘲讽他。”
司芗绾没有改变这个说法,反而更加确信,因为她上一世临死前也有过这个念头,要是她滥情,真的与任何人偷/欢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呢。
她喃喃说道:“这不恰恰说明他在乎王妃吗,没有地方能宣泄情绪,只能去花楼发泄。情至深就会想用放纵来麻痹自己,觉得只要不深情就不会痛苦。这也是他不敢来祭祀和不让你来的原因。”
宗晏纾愣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怔怔望着司芗绾。
过了会儿他渐渐平复下来,看不出喜怒,淡淡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走吧。”
司芗绾知道他说无所谓是假的,不过也没再说下去,这种事还得他自己想明白。
两人收拾好便下山了,他们来到入山口,宗晏纾朝守陵的护卫问道:“今日是不是有人入过山?”
几名护卫相视一眼,知道这瞒不住,为首的回道:“回世子,在您之前确实有人来过。”
“都是谁!你们认识吗?”宗晏纾追问。
“这……。”为首的护卫面露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
宗晏纾面色一沉:“说!不然我算你们擅离职守,私放闲杂人等入王陵。”
“世子,小的们也是听命行事,在您之前一共入山两人,其中一个不能说,但绝对符合入山规定。”
“符合规定还不能说,你觉得本世子该信吗!”他眉头紧皱怒声斥道。
今天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就连几个守陵的护卫都敢打哈哈,看来是他表现得太善良了!
他正要惩罚这些护卫,司芗绾上前一步打断他,跟护卫说道:“这位军爷,你也不想世子发怒,你看这样行不行,奴婢说,你们只管点头摇头,这样也不算违反规定是不是。”
为首的护卫被宗晏纾阴沉的目光盯着,无奈点点头:“好吧。”
“王府的人是不是?”司芗绾问。
护卫点点头。
“是不是次妃?”
护卫摇头。
“是不是老太妃?”
护卫摇头。
“是不是王爷?”
护卫愣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答案不言自明。
宗晏纾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是王爷,司芗绾倒没有意外,她猜能下这样命令的只能是王爷。
“王爷以前是不是也这个时间会来给王妃扫墓?这个王爷没下命令不让你们说吧。”
为首的护卫一脸无奈,这小娘子真是厉害,反正都知道是王爷了,说也没关系。
他回道:“是的,不过往年不会天没亮就来。”
司芗绾会意,显然今年是因为宗晏纾在府,为了不让他知道。
宗晏纾闷着脸不说话,他想着在山上她说的话,好像自己真的错了。
看他没说话只能替他问道,“另一个人?可以说吧。”
“另一个人属下不认识也没见过,但对方拿着入山的凭证,属下们便没有多问也没有阻拦。”
“什么凭证?”司芗绾问。
为首的护卫看了眼宗晏纾才回道:“是世子的玉牒。”
司芗绾和宗晏纾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都从眼中看出震惊,玉牌在梵音寺被那个马匪头子=抢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