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芗绾问护卫那人的模样是不是高六尺余,衣衫褴褛壮如牛马,鼻梁还带着两道深深的刀痕。
为首的护卫微微点头:“那人戴着斗笠看不见容貌,但其他特征跟司娘子说的一样。”
她蹙起秀眉看向宗晏纾:“就是他!”
宗晏纾沉下脸,眼色冷厉:“那人离开多久了?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人……刚走。”护卫紧张回道,指着西南方向,“往那走的。”
他立马追出去,司芗绾不忘给护卫们施礼,“官爷们辛苦了,别跟任何人说世子来过,也别说有人拿世子的玉牒来过。事关重大,任何形式都不能说包括点头摇头,否则后果自负!”
为首的护卫一脸无奈,明明是她逼着他们说的,不过还是老实应下,从某些方面来说世子比王爷还可怕。
司芗绾说完赶紧拉着马车追上去,走出好一段路才追上,见他停在一处岔路口。
“世子大人,怎么样?”
宗晏纾回过身摇摇头:“连人影都没见到,这岔路口肯定追不上了。”
“没事,他既然敢堂而皇之露面肯定会再出现的,不急于一时。”司芗绾安慰道。
“这人竟然知道母妃落葬的天幕山,还知道今日来扫墓,绝非无关紧要的人,我想回去问问他。”
“奴婢觉得不妥。”司芗绾提出了不同的想法,她觉得平王不一定会知道,不然李次妃怎么会不清楚。
万一马匪头目的信息没拿到,反而让人知道他的玉牒丢了会很麻烦。
“世子若信奴婢,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也别去问王爷,总觉得那人的存在没那么简单。”
他思忖片刻,相信她的判断,微微点头:“听你的。”
两人放下此事,司芗绾看时间还早便转道去了趟黄村。
村子的农户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田地和房屋都已经交给商贾和官府的人。
她到黄百豪家,他和几个村为首的还没离开,刚好处理完村子最后的手尾事,打算明日一早出城。
司芗绾看没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也松口气,平王还是守承诺的,没有为难离城的农户。
叮嘱他们两句一路小心便没再多留,免得惹人耳目。
两人回到王府已经天色昏暗,他们刚入府便碰上平王。
平王沉下来,冷声斥道:“你一整天不在府去哪了,是不是忘记今天是你母妃的忌日,连祭祀都不见人!”
所有人竖起耳朵,都以为世子会跟以前一样回呛王爷,没想到他躬身认错,说的话更是惊掉大家的下巴。
“父王息怒,孩儿没忘,白天是去处理农户田地的事耽搁了时间。”
王爷愣住,这逆子最近怎么回事,忽然让他很不适应,到嘴边骂人的话不得不咽回肚里。
“知道错就行,快去家庙给你母妃上柱香。”平王说着看了眼身后的司芗绾,“带她一起过去。”
司芗绾一怔,带她去家庙的意义可是相当于王爷承认她是王府的一份子,身份上会很不一样。
宗晏纾的反应也慢了半拍才应下,生怕王爷会反悔一般,赶紧拉着她去家庙。
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平王严肃的脸上闪过一抹柔和的神情,这逆子也找到能收拾他的那个人了。
他忽然想起逝去的王妃,当初自己也是个桀骜不驯放,浪不羁的皇室子弟,遇到她之后才改变的。
这些年苛责宗晏纾也是因为心中一直责怪他,王妃当初就是为了强行生下他才导致身体留下病根的。
平王柔和的神情变得伤感,喃喃自语:“一转眼你都走了十四年,我也怪了那个孩子十四年。庆幸他没有出事,不然本王有什么脸面下去见你。”
一声叹息在黑夜下幽幽回荡,阿福跟在身后没有说话,但他明白,王爷世子冰冻十四年的感情总算融化了。
转眼过去两日,平王让司芗绾那夜去王府家庙祭拜王妃的事各院都知道了,最气愤的当然是清心院的李次妃,这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心里憋着一股火直接气病了。
潜心院的戚夫人同样知道此事,她倒没有那么愤怒,更多的是惊讶。当初见到那个奴婢时还以为她一定会暴露假怀孕惨死,没想到她不仅平安无事,还在王府过得风生水起。
各院安插在世子府的眼线也被她换掉了,要说不是有意的打死都不信。
真不知这奴婢是何方神圣,短短两个月王府的情势已经悄然变化,之前还认为王爷一定会改立世子,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爷的态度也开始变了,今年各院的年节赏赐世子府得到最多恩赏。
戚夫人陷入沉思,如果是她,或许能帮助自己……。
她立马备了两份厚厚的年礼,亲自送去世子府。
司芗绾此刻正在世子府接受王爷的赏赐,好些东西十几年没换过,也没人管过,许多在世子府伺候的老人,像林嬷嬷等人都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
以前在世子府伺候的走出去都矮其他下人一截,现在谁敢斜眼看她们,大家知道这些都因为司芗绾改变的。
现在世子府的下人唯她命是从,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世子府的女主人,再没人把她当成普通一等奴婢。
司芗绾也乐见这样,世子府的下人一条心对她没有坏处,正安排大家大扫除贴福字挂灯笼,忙碌又热闹。
门外戚夫人带着两份厚礼亲自过来世子府,下人们十分惊愕,这可是戚夫人这么多年第一次来世子府。
林嬷嬷回过神忙迎上前行礼:“老奴给戚夫人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戚夫人没摆架子,问道,“司娘子在吗?”
“在的,就在里屋。”
司芗绾听到外面有人来访,人还没出来声音先到:“林嬷嬷,谁来了?”
没等林嬷嬷搭话,戚夫人先回道:“司娘子,是我。”
“戚夫人?”司芗绾从里屋出来没想到她会过来。
戚夫人示意身边的嬷嬷送上带来的礼物:“这是给世子和你的年礼,一点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算你们的长辈,千万要收下。”
司芗绾故作为难:“那好吧,奴婢就替世子大人谢过戚夫人了。”
送完礼,戚夫人看气氛不错才继续说道:“司娘子可否借一步叙话?”
司芗绾并不意外,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重要的事戚夫人肯定不会拉下脸过来送礼的。
“那戚夫人随奴婢到书房叙话吧。”
两人来到书房,司芗绾让院子的下人去外面,没有她的话谁都不能进来。
下人恭敬应声,退出书房。
“看来司娘子在世子府很有威信呀。”戚夫人随口说道。
司芗绾笑笑:“让戚夫人见笑了,奴婢哪有什么威信,大伙希望世子府好罢了。”
两人进到书房,她随手关上房门,“这里没人能听到,戚夫人有话便说吧。”
“司娘子聪慧过人,看来对我来府毫不意外。”
“其实也意外,只不过奴婢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司芗绾保持着标准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喜怒。
戚夫人没再顾左言他,淡淡说道:“我来是想跟你谈桩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