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莽没多想,便按她说的办,让手下送其他人回罪奴营,他带着司芗绾到左卫见宗晏纾。
孟德看到秦莽带着司芗绾过来,这老莽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早上这罪奴可是把头儿气得够呛,还敢来。
“孟大人,还请帮罪奴通报一声。”
“见大人什么事!”孟德闷声问道。
“疫病的事。”
孟德一听是这等重要的事,再怕挨骂也得进去禀报,说了声“等着”,人已经进营房。
不一会儿板着脸出来,“进去吧。”
司芗绾微微欠身,独自进营房,宗晏纾正在看一本老旧的杂病论。
“罪奴见过大人。”
宗晏纾放下书籍:“何事!”
“大人请城内郎中给士兵看过了吗?”
他闷闷“嗯”了声,神情严肃:“可能是疫病。”顿了顿才追问一句,“罪奴营的情况怎么样?”
司芗绾听到疫病面色平淡,和她判断的一样,淡淡回道,“罪奴营八成的人有表症,剩下两成暂时没有反应。有病症的其中一半严重到难以起身,一半症状轻微能行动,暂无规律可循。罪奴的判断也是疫病,应该和上次的死鼠有关,觉得是人祸并非天灾。”
“现在说天灾还是人祸没有意义,需要先活下来。”
她没有多说,他说的是对的,现在追究人祸还是天灾确实没有意义,转口说起祖母的事。
“从表症看,罪奴祖母很可能是第一个得疫病的,期间试过很多方子对她都无效,昨日的方子虽然见效,但人刚醒就走了。”
宗晏纾觉得这些信息很重要,立马问道:“那些方子能拿过来吗?”
想到方子对懂医人的重要性,补充了一句,“可以付你银子。”
“大人放心,罪奴就是过来将方子给大人的,以感谢大人让罪奴送祖母最后一程。您要想付银子罪奴也不拒绝。”
她说着已经将试过的方子拿出来,宗晏纾忙拿起来看,字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就十分陌生,忘了自己不懂医术又尴尬放下,拿出一锭银子给她。
司芗绾也不推辞,坦然接过银子,“谢大人赏赐,无其他事罪奴就回奴营了。”
宗晏纾愣住,下意识问道:“你不是来给士兵们治疗的?”
“不是呀,罪奴昨日已经和大人说过,目前负责女罪奴营已经分/身乏术,暂时没有良方……。”
“滚!”宗晏纾脸色阴沉,气得实在听不下去。
司芗绾也不恼怒,微微欠身退出营房。
她本来是想说暂时没有良方过来看也没有意义,先从罪奴营开始试方,若有效再给战士们治疗。
人家不愿听她也没多说,有解方再跟他谈条件。
等她退出去,宗晏纾气得拿起杂病论,那些斗大的字是它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它,又把书扔下,桌面的方子吹落一地。
他看向方子,难道她是让自己先试这些方子?
好像是这个意思,方子对老人无说不定对士兵有用,毕竟身体素质不同。
他忙捡起来,立马吩咐各所尝试她的方子。
司芗绾刚回到罪奴营就看到母亲带着堂妹在院子等她,堂妹哭成了泪人。
“大姐姐,救救我阿娘。”堂妹跑过去抱住她。
司芗绾安慰道,“别哭,出什么事了吗?”
司母告诉她,“暖暖她娘刚回罪奴营就病倒了,脉象和你祖母非常像,只是没昏迷不醒。”
闻言,司芗绾赶紧随她们过去看看,祖母走得突然,是因为疫病走的,她没办法肯定到底是不是齐蹊儿所为,想知道到底这次是天灾还是人祸,齐蹊儿做了什么只有二婶知道。
于氏躺在榻上吓得神情慌乱,根本不敢闭眼,生怕再也醒不来,看到司芗绾急忙喊道:“阿绾,救救我!以前都是二婶的错,二婶不该自私自利,不该责怪你们,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二婶。”
在生死面前自尊算什么,面子算什么。
司芗绾没有搭话,上前帮她把脉,面色凝重,真的跟祖母的脉象很相似,远比其他疫病患者来得严重。
于氏看她不说话心都凉了半截,“阿绾,我是不是跟母亲一样?”
她不习惯撒谎,点点头,“从脉象看是一样的病因,唯一不同是你没有昏迷,可能跟年纪有关。”
“那……我还有救吗?”于氏脸色煞白喃喃问道。
司暖暖哭着,“阿娘,你不会有事的。大姐姐求求你救救阿娘。”
“二婶,我问你,齐大小姐叫你过去到底做过什么!对祖母做了什么!”
于氏面色微变目光躲闪,对上司芗绾审视的神情,紧绷的神情忽然轻松下来,自己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暖暖,帮阿娘把袖子脱下。”
司暖暖帮她挽下袖子,于氏边说道:“齐小姐只是让我把母亲叫过去,具体要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她和母亲待在一个营房,我被带去了另一个营房放血。”
“放血?”司芗绾秀眉紧皱。
于氏“嗯”了声,袖子已经挽下去,露出几道红到发黑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她跟我说要看看我想离开边关的决心,让我放血到一口木箱子,然后赏给我珠饰和吃的。她说已经看到了我的决心,想要见见母亲,到时候帮她也离开边关。”
说到这她一脸歉意,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大房。
司芗绾没有在意,追问道:“那口木箱子装的什么?”
于氏摇摇头:“不知道,就是她常常带在身边的那口箱子,第二次放血时好像听到有吱吱声。”
司芗绾对那口箱子有印象,当时唯独这口箱子没有被火烧掉,想必对齐蹊儿多重要。
以血喂养……她忽然想起曾经在某本志怪古籍好像看过有些地方以血养蛊的做法,称之为蛊毒。
若是传染性的蛊鼠毒就能理解了,为什么用药对症状没有任何反应。
可以确定这次的事就是齐蹊儿引起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芗绾想着,单纯为了报复自己?那怎么会连宗晏纾和边卫士兵都牵连进来,一旦边防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是……。
她猛地想到上一世的事,那时齐蹊儿放弃了宗晏纾嫁给太子,难道是太子想边卫和宗晏纾出事?
司芗绾觉得自己的分析没错,恨恨咬牙,原来她们才是受连累的,这个害死她祖母的贱人,她绝对不会放过齐蹊儿。
刚刚还想要不要告诉宗晏纾,没有证据他怎么可能会信自己,只能暂时放下此事。
大家被她狰狞的神情吓了一跳,司暖暖嗫嚅喊道,“大姐姐,我阿娘怎么样?”
司芗绾回过神,扎了一下于氏的手指,溢出来的是黑血,虽然她有方可试,可浸入脏腑已经无力回天。
于氏见状这次情绪没有激动,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恳求道:“绾绾,二婶知道对不起你们,但还是想厚着脸求你件事。”
“你说。”
“我走后帮我照顾好暖暖,不要交给她爹。”
司芗绾面色冷淡,她对堂妹没有意见,点点头:“你不说我也会像照顾恩恩一样照顾她的。”
于氏真诚说了声“谢谢”,叮嘱司暖暖:“你以后要听堂大姐的话,听到了吗!”
司暖暖十岁已经知人事,哭着点头:“我知道了,阿娘你不会有事的。”
于氏摸摸她的头,转而跟司芗绾说:“在我死之前,我可以帮忙试方,你大胆用药。”
司芗绾确实需要人试药,齐蹊儿的手段从未见过,也没有经验可循,肯定要剑走偏锋,稍有不慎就会死人。
见她迟疑,于氏安慰道:“你别有心理负担,这也算我对母亲的赎罪。”
她没再迟疑点点头,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