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琳的死到底在清河镇掀起了一定的波澜,王然的申诉让镇上已经起了灰的法院开了庭。
开庭那天,镇上不少人来随庭听审,叶莺和陈岁岁也在,徐予规和杜辅坐在最前边辩护的位置,很显眼。
阳光从上面的窗户照进来,给威严与庄重的庭审室添加一丝厚重感,窗外的绿叶油光发亮,是盛夏燥热的前奏。坐在前列的徐予规不停侧头与身畔的杜辅讲话,身后的位置不停地有人进来,落座。
叶莺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那是不是就是帮杀人犯辩护的那个外人?”
另一个人应道:“是啊,听说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大人物,有点实力,说不定能辩护成功,把凶手救出来。”
议论那人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大人物怎么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难道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陈岁岁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面色微动,她低声询问叶莺,声音里有几分不确定:“莺子,真的不是王然干的吗?他们都说看到王然和他的朋友从房间里出来,还有物证……”
叶莺一听,伸手安抚着陈岁岁,道:“我确定这件事一定不是王然做的,你相信我。”
陈岁岁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合上唇。她看着前面和律师说话的徐予规,高级的西装面料平整,肩线很齐,即使是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急不慢,一点儿也不急躁。
陈岁岁瞧着,缓缓开口:“真的不是他为了给凶手脱罪故意找的理由吗?”
叶莺一愣,秀气的眉毛蹙了蹙。
陈岁岁咬了咬唇,下意识抱紧双臂:“对不起,我真的很怕……”
陈琳琳生前就活得辛苦,如今死得蹊跷,她作为她唯一的亲人,不仅不能替她鸣冤,找出凶手,还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陈岁岁深感无措。
叶莺抱紧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低声解释道:“王然没有理由杀她。他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初来乍到,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杀人,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是谁?”陈岁岁的声音闷闷的,她看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喃喃道,“是谁对我姐姐这么残忍?”
那么青春的身体,上面满是尚未结痂的疤。死后的伤口还鲜红,无法愈合。
叶莺想着眼底发凉,手机里那条威胁的短信,李胜恨不得让她立刻如丧家之犬一般向他认输……
叶莺的嗓音变得坚毅,是咬死不改口的决心。
“我现在不能说,但你会知道的,岁岁,真相会大白的。”
陈岁岁听到叶莺的话,眼里突然燃起火把似的光亮:“你知道是谁?”
叶莺看着前方徐予规舒展的背,优雅的姿态一如运筹帷幄的神明,她从不相信他有败绩。
“只要找出两名证人证词的纰漏,案子重审,就有机会还陈琳琳一个公道。”叶莺想起那名男警对她的忠告,“但在这期间,每一次指控都需要证据,要负法律责任,我没有证据,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是谁。”
即使她心知肚明,有短信在手,那也成为不了证据。
昨日下过一场大雨之后,天气就渐渐变得炎热起来。
陪审团三番五次地打开窗户,外头趴在树干上的知了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蝉鸣,这是进入夏天的前奏。
庭上杜辅字正腔圆地反驳,所举的例子如同机械又单调的螺丝机器,让人听着昏昏欲睡。
证人的供词几乎天衣无缝,仿佛就是这样发生的。杜辅反唇相讥的言语却如同松弛的夯土,摇摇欲坠。
徐予规脸色有些不好看,整个场面一度降至冰点。
杜辅主动结束这一轮的辩护,用湿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回到座位。
徐予规面无表情,沉郁的脸色让他不耐地看了一眼杜律师大腹便便的肚子,冷声道:“我看你是舒服日子过惯了,要是找不出漏洞,你也不用回去了,找个理由自己离职。”
杜辅感觉自己脑门上的汗珠子更大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叶莺离席,去了洗手间。
她一边回想着方才一号证人说的证词,一边琢磨着其中有什么漏洞。
那人说是王然邀请他一块儿找女人寻欢作乐,他很感兴趣,所以加入了,他是亲眼看到王然把死者弄到没有呼吸了。
叶莺短暂地停顿,毫无头绪。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润了润手,刚挤了点洗手液到手上,一个人忽然急匆匆的路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叶莺被撞得退后了几步,手上的液体都溅到了身上。
叶莺看着裙子上洇出痕迹,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这裙子可是徐予规送的!
叶莺正想开口相斥,就见对方正巧就是方才在庭上的证人。
而对方看到叶莺身上的痕迹,双手环胸,一脸鄙夷地望着她:“你这种穿假货的人我看多了,别一脸心疼的样子,圣罗兰的当季新品怎么可能真的在你身上?”
那人说完就自顾自的去了左边的男洗手间,叶莺感觉自己被喂了满口的脏货,混身晦气。
徐予规怎么可能买假货啊,这人好没眼力。
叶莺抿了抿唇,将手上的泡沫洗净,抽出一旁的擦手纸囫囵吞枣一般地擦了擦手。
刚郁闷地将这小纸团丢进垃圾桶后,叶莺一顿。
等等。
他怎么会知道这是圣罗兰的当季新品?
若不是徐予规亲手买的裙子,只怕徐予规也不知道这是圣罗兰的新品。正常男人哪会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事情?而关注这些事情的怕不是什么正常男人……
叶莺心脏砰砰直跳,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当下她立马跑回庭审室,找到徐予规。
徐予规此时在与人电话。见她来,他与人说了两句,挂断电话。
见叶莺气喘吁吁,脸上还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徐予规眉梢微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问她:“是发现什么了?”
叶莺点了点头,抓住徐予规的手,小声且激动地说道:“他根本不是因为找什么女人寻欢作乐才加入的!他在撒谎!他是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