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和莫亦齐爬上了这栋楼房的顶楼。
这里有个天台，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和万家灯火的小镇光景。叶莺和莫亦齐并肩坐在屋顶的天台，手边是装满了啤酒的塑料袋。
冰镇的啤酒罐遇上热空气便化成了水珠，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指尖。莫亦齐手握啤酒罐，喝完一口啤酒，就用冰凉了的指尖去碰叶莺。
叶莺缩着肩膀尖叫着躲避，用脚去踹他：“干嘛呀莫亦齐！”
莫亦齐被踹的哈哈大笑，清朗的笑声在闷热的夜里如同色泽鲜艳的西瓜，带着夏季独有的甜味。
莫亦齐边笑边说：“你不是怕热吗，我用手给你冰一冰，散散热。”
叶莺“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嘟囔道：“我才不要。”
叶莺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天上星光点缀的夜空，没有月亮，星星的光芒似乎比以前要亮一些，认真看的话，有些乍一看好像没有，实则躲藏在云层中暗淡的星星也比以往更容易被人发现。
叶莺仔细瞧着，问他：“上大学好玩吗？”
莫亦齐一愣，收起笑：“一般般吧。”
叶莺依旧仰着头看着星空：“那也比在镇上好吧？”
镇上地方不大，来来去去都是那一个样式，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难免有些枯燥。
莫亦齐却说：“其实都一样，有些东西初次接触的时候觉得新鲜，可接触多了，它也就不新鲜了。”
叶莺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
她将易拉罐里的啤酒喝光，又倒了倒易拉罐，确保里面没有一点酒液后，将罐子捏扁，丢在莫亦齐身上：“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莫亦齐被她这一出弄得有些懵，就听见叶莺说：“我想要的东西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叶莺有些微醺，脸颊微微发红，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雾。
莫亦齐微微一怔，想到当时填报志愿时叶莺坐在一旁一声不吭，那个时候他妈十分坚决让叶莺放弃那个名额，甚至用离婚来威胁他爸答应。
他爸骑虎难下，卯着劲不答应，可最后是叶莺主动提出来不去上大学。
他有的时候觉得叶莺很可怜。
从小就没了父亲，她妈嗜赌成性，把家里的老房子都抵押了出去，惹得亲戚叔伯对她家避如蛇蝎，之后她妈因为没钱赌博，砍伤了两个人，因为故意伤人而进了劳教所。
莫亦齐想到这里，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说外面不好的意思……”
“那你是在可怜我了？”
叶莺仰着头，眸子里的雾散去，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清湛发亮，他看着有些愣神，只能将问题转移。
“听说镇上新来了一个徐先生，是港城人？”
叶莺对莫亦齐转移话题心知肚明，也没有那么伤心。这世界上可怜她的人多了去了，愿意伸出援手的寥寥无几，大家都只是动动嘴皮子，在听到她的家事她的背景时，可怜又感慨地说一句：“好可惜。”
她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现在早就习惯。
叶莺想起莫亦齐似乎也是在港城读书，她道：“你高考志愿报的是港城吗？”
莫亦齐点点头，说：“是啊。”
叶莺问他：“是什么学校啊？”
莫亦齐说：“港城大学。”
说起港城，莫亦齐眼前似乎又亮起那些灯红酒绿与车水马龙，夜晚不眠的维多利亚港闪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邮轮吹响着鸣笛，漂浮在那被灯光照耀得似铺满了碎金子的海面上。
莫亦齐说：“港城，真是一个好地方。”
那里繁华，灯火彻夜不眠，高楼鳞次栉比，有钱人穿梭在名贵高端的K11，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数不胜数，各个都洋气至极。
莫亦齐感叹道：“叶莺，你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叶莺此时却只关心一个叫蒋晓丽的人，她道：“那你认不认识你们学校新闻系，有个人，中文名叫蒋晓丽，英文名是Cathy。”
莫亦齐缓缓一笑，想也不想：“我整天在宿舍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港城虽好，不过消费也高，我很少出去联谊认识同学之外的人，所以不认识什么叫蒋晓丽的。”
叶莺“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失落。
莫亦齐看见了，问：“怎么了？你认识？”
叶莺想到陆晚口中那个女高材生，前途无限光明，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说：“是朋友。”
莫亦齐一听：“朋友？那改天我让我室友帮你问问。”
叶莺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莫亦齐并没有放心上，他吞了一口易拉罐里的酒，手也学着叶莺放后面撑着上半身看星星：“听说那个徐先生帮了你很多？李胜的事情就是他摆平的？”
叶莺点了点头。
莫亦齐说：“那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说着，莫亦齐嘀咕道：“李胜这个人也是，久走夜路必撞鬼，也是活该！要不是当年他诱哄着姑妈去赌博，一个好好的家怎么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叶莺像是没听到这番话，双腿屈膝，将下巴搁在膝头。
她想起徐予规，想到他那双眼睛在她的身上流连，淡淡的草药气息让他整个人更加沉淀。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后悔避开了徐予规的视线，若是当时胆子大一点，说不定她这会儿正在徐家，正躺在他怀里吹空调。
叶莺想着就有些烦躁。
她又开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咕噜咕噜就往喉咙里灌，身边莫亦齐和她说话她都听不清。
等到她一口干完一罐啤酒，没忍住打了一个酒嗝，就听见莫亦齐说：“那就这么说好了？”
叶莺回过神来：“嗯？什么？”
莫亦齐说：“周磊啊，以前老跟我在一块儿玩的哥们儿，当初就在你隔壁班，他组织了一场聚会，邀请我们明天一块儿去。”
叶莺一愣，问：“是校友会？”
莫亦齐点了点头，说是。
叶莺瞬间想起先前买领带夹带来的不愉快，那时柜姐说了，她是清河十中的名人，她去了可不是白给人看笑话？
叶莺摇了摇头，说：“不去。”
莫亦齐劝她：“干嘛不去？他家近几年拆迁，又因为港城的亲戚牵线，谈上了一桩大生意，现在可有钱了，咱们去宰他一顿不亏。”
说着莫亦齐搭上叶莺的肩膀，挤眉弄眼的：“他还特地让我把你带过去，帮个忙，替他办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