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棠醒后,时常坐在窗边发呆,望着院子里,不说话也不哭闹。就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茯苓有时候有话没话的找话跟她说她也不回答,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性格也变得冷淡。
“小姐,今天将军派人送来了一套衣裙,过几日将军大婚,将军希望小姐漂漂亮亮的去给他撑场子。”茯苓端着装衣服的盒子,拿出来给她展示。
裙子是紫色的,裙摆如烟似雾,深浅紫色交叠,上身就仿佛能将紫霞穿在身上。
“茯苓姐姐,我哪儿也不想去,我想阿娘了。”
茯苓一听,紧紧将她搂入怀里,“傻姑娘,夫人在天有灵,希望你能开心,健康。”主仆二人的眼泪不自觉的往外冒。
她虚岁才七岁,短短一个月,娘走了,爹又远派外地,眼看着奶乎乎的脸蛋廋了好大一圈。
“哭哭哭,一天天跟个丧门星一样。真不知道老爷跟宋南枝养你干嘛!”邹氏的嘴跟萃了毒似的,在院里嚷嚷着往里屋走。
身边跟着的是她的婢女霜儿,还是外室的时候就跟着她,现在进了门儿霜儿也跟狗仗人势。
府里横行霸道,府中都知道她是新夫人跟前的红人,得罪了她就同得罪了夫人。
“哟,棠儿见了我为何不叫母亲”
“我阿娘已经走了,你不是我娘”陆青棠刚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茯苓赶紧将她护在怀里。
“你娘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还是说你就是没人要的野种。”
“夫人请自重,我家姑娘就算没有先夫人护着,可始终还是太师府的外孙。打坏了,看夫人能不能担的起这个责。”
“别动不动就把太师搬出来,这是陆家,关上门他老太师瞧不见,你们也出不了这个门”邹氏面容阴狠,一双深沉乌黑的眼眸,目光像萃了毒一样阴狠。嘴角突然漏出一抹阴狠的微笑,转瞬即逝。
“既然我动不了她,那你就待她受罚吧,来人”两个小厮进来把茯苓和陆青棠强行分开。“把这丫头拖下去打,我倒是要看看你在这陆府里叫破喉咙,太师府有没有人来救你。”说罢眉角微挑,挑衅她。
挨了二十板子,茯苓硬是没有喊出一声,陆青棠想去帮她,无奈力气太小被按在原地。 扑通一声,陆青棠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着:“母亲求你了,饶了茯苓姐姐吧,青棠知错了。”
邹氏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停下,用手摸了摸她的脸。抬着她的下巴“这才乖嘛,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以后都这么听话才能免受这些苦,知道吗?这件事若传到太师府,我就把她卖给外地的人牙子,她的身契在我手里”
“知道了,母亲”
既然陆青棠肯向她低头,她也没理由把茯苓往死里打,就带着人回她的院子了。
“茯苓姐姐,对不起,都是青棠连累了你”陆青棠赶忙跑向茯苓,抱着她。
“姑娘,没吓着你吧”茯苓的手颤抖着,缓慢的抬高,扶去陆青棠眼里的泪水,慢慢的从条凳上下来。
琅华院里的下人,都被邹氏调去其他地方干活了,偌大的院子就剩她和茯苓两人。
“姐姐你慢点,我扶着你吧”陆青棠稚气未脱的声音里还带了一点小大人的味道,茯苓比陆青棠要高出一些,好在小厮没有下死手,一瘸一拐走着还是没问题,就是需要借一点力。
大宅院里,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今天张家抬出去一个小妾,明天杨家埋了个庶女。
定远将军娶亲的日子到了,十里红妆,从街头到巷尾马车井然有序。 陆青棠嘴上说着不去,那天还是穿上了大哥哥送来的紫色裙子,正准备出门,却被拦下。
“去哪儿?”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过去,邹氏和她的一双儿女正在背后。
“回夫人,今日定远将军娶亲,姑娘自是要去的!”茯苓喏喏的回道。
“哼,不许去,大姑娘顽疾未愈,不宜出门。”邹氏嘴角微扬,又吩咐小厮“来人把大姑娘送回琅华院”陆青玉路过她身边还冲她做了个鬼脸。
陆青棠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不如意等着她。
邹氏将她软禁在琅华院,这一住就是十年。闭眼是初夏,睁眼已是寒冬。
十六岁的陆青棠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和故去的平宁郡主有几分相似。她两眉秀长,双眸清亮,皮肤白皙,宛若冰雪,眸子里流露着清冷与疏离,像一朵幽幽绽放的昙花。
“姑娘,听说老爷明日就要到家了”茯苓拿来了一件缝了又补,补了又缝的斗篷。
“是该回来了,再不回来该死外面了”
“老爷回来姑娘就能吃饱穿暖了”茯苓猩红着眼睛,这十年来陆青棠哪是过的世家小姐的日子。
邹氏夏日克扣冰块,冬日克扣碳火,饮食也是梨院吃剩下的才给他们送来,连太师府送来的东西,转身也是入了他们梨院。
要不是主仆两平时绣些绣品拿去绣房卖,有时候生病连药都吃不上。
“回来了又如何?他的心在梨院,阿娘走的早,我又不是他亲生的,回不回来都一样。” 陆青棠的眼神暗淡下来了,嘴角也微微下垂,酸涩涌上心头,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无尽的失落。
“小姐,别难过我还听说了定远将军平定了北原这次回来常驻京城了。将军夫人最近也要临盆了,下人们都说是个哥儿。”
陆青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真的吗?大哥哥要回来了,去年他回京复命,我看他苍老了不少。对了,我给大嫂嫂的贺礼你可藏好了,别叫陆青玉瞧见了。”
茯苓拍了拍陆青棠的肩膀“知道啦,姑娘,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
定远将军房里有两房妾室,说的是官家赏赐,实则是为了制衡太师府和相府。柳姨娘是官家的庶表侄女,林姨娘是官家培养的亲信。
将军夫人生的嫡长子宋景淮宋家孙辈老大,嫡女宋景汐宋家孙辈老三。柳姨娘有个庶女宋景桉排行老二,林姨娘的庶子宋景慎排行老四。
晚饭过后,邹氏和她的婢女进了院子,霜儿手里端着一件衣服。
邹氏扬起她的下巴,“明日你父亲就要回来了,这件衣服你明天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应该很明白。”说完便把目光移向茯苓,警告一般的眼神,若他们敢给陆晚山打小报告,她就将茯苓送给外地的人牙子。
“知道了,母亲”陆青棠不想搭理她,只想这个瘟神送完衣服赶紧走。
“对了,你也快到了说亲的年龄,张员外刚死了老婆,我看你去续弦不错。” 邹氏扬起下巴,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写满了嘲讽,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母亲怕不是糊涂了,棠儿还未行及笄之礼。早些年官家就说了,阿娘去的早,棠儿的婚姻大事由我外祖母和舅母做主。”陆青棠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张员外的前夫人就是被他打死的,张夫人家无权无势娘家舅收了张员外一大笔金钱,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对外也是宣称的病逝。
“哼,有我在,你别想攀高枝”邹氏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确实若有太师府出面给陆青棠说亲,多的是王宫贵胄,世家大族的想结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