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回到了酒店,才从许筠口中得知因为公司里出了点事,所以顾长容提前买机票回去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手续麻烦了点,老顾说等解决完了就过来。所以咱们还是玩咱们的,别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了。”
尽管如此,程然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看来顾叔叔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不然也不会连夜亲自赶了回去。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而且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因为第二天医院打电话通知许筠顾长容中风住院了。乍然接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噩耗时,许筠差点晕了过去,还是程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回去的路上顾许也一脸面色沉重,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新闻怎么可能没有报道,程然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路刷下去,都是顾氏集团即将面临倒闭,董事长顾长容病危等类似的标题。人们不仅纷纷猜测这其中的内幕,更是有谣言传出顾长容已经去世的消息。
她能知道这件事,许筠和顾许自然也知道了。许筠虽然已经从悲痛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但仍然眉目紧锁,面带泪痕,一脸愁云惨淡。顾许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她能感受得到他紧紧压抑着的情绪。
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医院门口还蹲着不少记者和狗仔,争相抢着拿到第一消息。还好有司机老赵和助理小徐的掩护,几人才能够顺利地进入手术室的门口。
“情况不太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家属在这里签个字吧。”
许筠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昏了过去,程然和护士帮忙将她送到了病房,等她回去的时候已经签了字,顾许神色沉默地坐在长椅上,盯着那刺眼的红色灯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廊空旷得有几分冰冷,无论是对手术室内还是手术室外的人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她不由放轻了脚步上前了一段,走到了离他咫尺之遥的距离,又害怕自己会打扰到他,于是忍不住想要退后,却被他一把给拉住了,低沉的嗓音中有几分说不出疲惫。
“别走,陪一陪我好吗?”
印象中的顾许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时刻,她的心一下子被攥得紧紧地,顺势牵着他的手坐了下来。他的手是温热的,他的眸子却是冷寂的,让人不可自拔地感到隐忍着的悲恸。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给他哪怕一丝一豪的慰藉,只能笨拙而苍白地安慰着他道。
“叔叔一定会没事的,我陪你一起等他醒过来。”
他忽然凝目看了她一会儿,眼尾有些红,唇齿微动,随即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将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头顶上。
“嗯,不要再离开我了。”
手术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尽管程然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但眼皮还是越来越沉重起来,顾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又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医院办理手续,眸中也透着淡淡的倦色,他伸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般道。
“累了一天辛苦了,然然睡一会吧,睡醒了哥哥再叫你。”
程然却不愿意睡,她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这段艰难而难捱的时间,但又抵不住在他轻柔的动作之下沉沉地陷入梦乡。
等她醒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刚一睁眼就看见顾长容躺在隔壁的病床上,而许筠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着脸。
她顿时感到有些愧疚而自责。
“许姨,对不起我……”
许筠却反而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是我让小许抱你过来的,你顾叔叔手术已经成功了,不用再担心。要是然然实在想帮忙的话,可以帮阿姨回家拿一些换洗的衣物吗?你顾许哥哥他刚才去公司了。”
听到顾长容手术成功这个好消息,她忍不住从床上跳了下来,语气十分激动地点了点头道。
“嗯,我这就去拿!”
顾氏集团一倒下,不少人都想过来分一杯羹,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甚至有些人想趁机浑水摸鱼,唆使一些人煽风点火造谣生事,拉着横幅在公司大楼下举行集体抗议。
“顾长容拖欠工人血汗钱,害员工轻生跳楼,弄得家破人亡,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实在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这原本只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谣言,却不知为何发酵得越来越快,顾氏集团的股票也一跌再跌损失惨重。
“查封?”
程然皱着眉头看着工作人员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怎么会这样?事情变得这么严重了吗?
那顾许怎么办?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担心,许阿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但顾许一定知道了,不仅如此,说不定他正在公司焦头烂额的想着对策。
可事情有大有小,有些事情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力回天的,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帮助顾叔叔尽快康复起来,这样才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到了房间把东西仔细地收拾好,然后又回到了医院里等顾许那边的消息。
顾许却一直没有过来。
等到第二天晚上程然到楼下给许筠带晚餐的时候,才在门口看见了顾许,他矗立在离她几步之遥的距离,看上去很疲惫,却又不敢靠近她,目光有几分失意和颓废。
她忍不住心头一酸,朝他走了过去,才发现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合上眼睛。
她眼眶一红,抽了抽鼻子轻声道。
“顾许哥哥。”
他身子动了动,走了过来勾嘴角对她温柔地笑了笑道。
“怎么又哭鼻子了,知道这两天然然辛苦了,再给哥哥一点时间好吗?”
程然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愿望,想并肩站在他身边,替他抵挡住外界给予他的一切凄风厉雨,就像他小时候保护她一样,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又让她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按耐住。
“嗯。”
又过了几天,许筠的银行卡被冻结了。而她微薄的工资面对医院日复一日的开销也有一些吃力,顾长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能借的也都借了,但还是远远不够,这让她感到十分束手无策。
程然将她的焦急看在眼里,想了想给徐曳发了一条短信。
橡皮:徐曳,你叔叔的团建公司还招暑假临时工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徐曳:招啊,怎么了?
橡皮: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徐曳:?程姐你要去吗?
橡皮:嗯。
徐曳:可是很辛苦的,对女孩子很不友善。
橡皮:我想去试试。
她看见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儿对话框才跳出来几行字。
徐曳:我帮你问问看吧,但是程姐,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程然原本不想让他担心,但又想起之前答应过他们的事情,就把顾家发生的事和他简略地交代了一下。
徐曳:原来那个顾氏集团就是顾许哥家的啊!这几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这些狗仔可真能瞎编啊,不去写小说当真可惜了!
橡皮:嗯,网上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徐曳:你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而此时在宋家的别墅里,宋离将报纸扔在了一边,点起了一根烟吸了两口,语气有几分轻蔑和得意。
“顾家要完了。”
他对面那个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也笑了笑道。
“宋兄可真狠啊,当初还跟顾长容称兄道弟的,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不会哪天也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吧?”
宋离闻言目光阴沉了几分,随即又走到茶几上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
“哪能啊,刘兄说得好像我转头就把人给卖了的样子。刘兄有所不知,这次我和他顾长容只是私人恩怨,说出来也怕你笑话。”
“但钱是他自己投的,而且项目也是真实存在,怎么说也谈不上我骗他。至于那个工程出现的纰漏,做生意就是防不胜防,他自己不察让别人钻了空子能怪谁?只不过嘛,这东风什么时候到我说了算。”
“我等得起,可他等不起啊!”
“他顾长容不是想两清吗?好啊,我就跟他一笔一笔把账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