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是为什么?如今除了太子府,哪里还有我们容身之处?星儿,你要想清楚。”
林婉娘焦急万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我想得很清楚。”
叶若星眸中如有星光滑落,她注视着手中令牌,一点点将事情抽丝剥茧的剖析给林婉娘母女听。
“太子府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容身之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自古以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太子为人虽不差,但太子府中下人无数,他们未必容得下我们。”
“我虽出身丞相府,但并无地位,我的存在,对于太子来说,是羞辱。太子如若履约,他未必心甘情愿;太子如不履约,便会背负不孝不义之名,难免落人口实,遭人攻讦。”
“太子的东宫向来是是非云集之地,我冒然进入其中,便是授人以柄,沾不上太子的便宜不说,恐怕还会被人利用、陷害,时时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日子不一定比得上现在。”
“再者,我并不看好太子!”
叶若星说完,将手中令牌放下,又重新收入檀木盒中。
从前,她是南楚国师时,每日有无数消息从北汉传来,其中最多的便是关于君镇远的,君镇远的确天纵奇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
不过,可惜,他命途不济,想要风云化龙,并不容易。
且看他现在的地位就很尴尬,为人子,不是最得父皇宠爱的;为人君,不得朝中要臣支持;为兄长,几个皇弟又对他虎视眈眈。
他一个残废之人,即便占据东宫又如何?
自古以来,鲜有残疾之人做皇帝;即便普通人,身有残疾,也不能入朝为官。
无数人明里暗里想要将他拉下马,他自己便身处旋涡之中,每日不得安宁。
太子之位,朝不保夕。
她去太子府,便是陪他送死。
最重要的是,她推测,他的太子之位只怕也是出于人的算计。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都不看好他的命途。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再见他,想来他也是如此……
“啊?”林婉娘愣了。
她只是一个深宅妇人,根本不懂时局如何。
她以为太子府是个好的去处,可如今看来,分明是是非之地。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待在这里吗?”
叶若星默然无语。“暂且待着吧!”
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道明显的伤疤,是原主幼年时,安河县主砸的。
等她的《玄女经》再修炼到下一阶,就可祛除疤痕。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走出一条锦绣大道,回到南楚报仇雪恨。
林婉娘愣愣的望着那道疤痕,心中悔恨交加……
即便太子如今地位不稳,身有残疾,可为了国之体面,朝臣们也不敢将一个容颜有疤痕的女子塞给太子。
是她异想天开了。
都怪她,没有保护好女儿……
……
夜色如泼墨。
子时已到。
布置的大气雅致的内室。
叶飞臣捂住胸口瘫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他眼眸圆睁,面色惨白,额上汗流如瀑,心口处如有无数根利刺同时在扎,可偏偏连挠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那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可他不能死,他千辛万苦才爬到今日地位,还没有享受够荣华富贵,还有野心抱负没有实现。
他绝不能毁于一个孽障手中……
他颤抖着努力推翻了一个茶碗。
哐当。
茶碗在地上砸的粉碎。
一个丫鬟进来,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跑出去叫人,请大夫。
叶飞臣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这一切都拜叶若星所赐。
“孽障!”
他的声音饱含毒汁,浸透深深的恨意。
安河县主在门外听到,她眼中一抹狠毒的光闪过,继而掩去欣喜,焦急满面的进来。
“老爷,您怎么了?您可是她的父亲啊!她怎能如此狠毒!”
叶飞臣恨得咬牙切齿。“那孽障!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安河县主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笑意。
她绝不会让那贱人好过!
“老爷,那孽障比较听老夫人的话,还是让老夫人去劝劝她吧,说不定她会听老夫人的话解开老爷的穴道。”
“嗯!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请老夫人。”叶飞臣痛苦的点头,眼眸微缩。
但愿那孽障听母亲的话,不然的话,他有的是计策对付她!
安河县主抱着叶飞臣,在无人看到处,唇角掀起一丝冷笑,可真是个大孝子!
……
叶若星陷入绵长的梦境,梦中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
前世,今生。
纷纷乱乱。
时而火光滔天,时而血色漫天。
熊熊烈火中,她手执长剑逼问着对面的男子,滔天恨意让她恨不能将对面的人碎尸万段……
一眨眼,眼前一切又消失不见,她转而在血海中沉沉浮浮,无数孤魂野鬼在向她索命,她化血为剑,斩杀厉鬼无数,满身戾气,直逼鬼神!
一转身,却对上一双明亮深邃的眼……让她堕入永无至今的深渊。
她下坠……
下坠……
叶若星从噩梦中惊醒,一时间恍恍惚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天光照了进来。
她神思归位,这才想起自己是谁?
她是南楚国师叶九昭,亦是叶府嫡女叶若星。
一声极轻的啜泣。
叶若星转头看到睡在身边的叶菱玉。
叶菱玉睡梦中也在抽泣,鼻子一抽一抽可怜极了。
她一翻身掀掉了被子,莹白如玉的小脚丫露了出来,满身天真,纯真可爱。
叶若星唇角微扬,心中一处被温柔的掀动了,她替她轻轻盖上被子,只觉得岁月静好。
“孽畜,你还不给我出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陡然间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叶菱玉被吓到,睡梦中惊跳了一下,手脚一阵颤抖。
叶若星蹙眉,在叶菱玉彻底醒来前,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继续陷入深沉的睡梦中。
这孩子见多了大人间的阴谋算计,现在已如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反应很大,可怜至极。
叶若星轻轻哄拍了几下,叶菱玉渐渐安稳下来,呼吸匀称平稳。
她这才起身穿衣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大厅里,林婉娘在白芍的帮助下,艰难地立着。
太师椅上,坐着一位神色威严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攒着几只蓝靛发钗,身上素纹锦袍裹着银丝镶边,收拾的看似低调,却很讲究奢华。
这位便是叶飞臣的母亲赵老夫人。
站在赵老夫人身旁的丫鬟仆妇也个个趾高气昂,衣衫华贵
与粗衣麻布的林婉娘相比,一个是豪门富户,另一个则是小门小户。
叶若星乍一出现,赵老夫人如同见到了仇敌,厉声喝道:“孽畜,你还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