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莫非数年前，我兄长夜行山野，遇见的就是你么？”
“哦？你兄长？数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深夜么？
……这谁还能记得清楚？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因为见过你，被吓得一病不起，数日后便身亡了！”
长鱼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可惜手中的剑已经被山魈打掉，否则，定是已经狠狠刺出。
“这样啊……真是遗憾……
我可没对他做什么，应该是他自己闯进了我的地盘。
我已经数百年未曾吃人了。”
山魈叹息着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
长鱼低头想想，也是。
既是那日兄长自己无心撞见了山魈，结果却被吓得心悸失常，一病不起。
兄长素来胆小，几曾见过这样的妖怪？他被吓得肝胆俱裂，亦是在情理之中。
算起来，倒也怪不得眼前这只丑八怪。
想到这里，他心里似乎好受些了。
“既是如此，过去的事情，已然就让它过去吧！”
他跳下树杈，捡起掉下去的长剑，收剑入鞘。
“你准备去哪里？”山魈问道。
“小爷要另寻一处地方睡觉！”长鱼高声叫到。
“我劝你这个时间莫要再到处乱跑。
此山林多蛇虫猛兽，它们可不是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山魈摇了摇头，慢吞吞说道。
话音未落，一声虎啸震动山林，震得周遭树木，簌簌然落下一大片树叶来。
一阵腥风传来，伴随着刻骨的寒意。
长鱼大惊失色，连忙握紧剑柄，倚靠树背，四下张望。
不一刻，丛林中出现了两只巨虎，吊眼白额，低吼不止。
它们缓缓向树下的长鱼逼近而来……
“喂！你们给我抬起头来！看看我！”
山魈躺在树上，翘起了二郎腿，对着树下喝道。
长鱼与两只巨虎同时抬起头来。
“对不住二位，今日我有客人，正是树下这位仁兄。
我俩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你等还是去别的地方觅食吧！”
两只巨虎面面相觑，慢慢趴了下来，对着山魈致意。
然后，便双双离去，隐入丛林中……
长鱼目瞪口呆，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悠然自得的山魈，思忖片刻，便再次爬上了树杈。
他盘腿坐在山魈对面，拿出酒葫芦，喝起酒来。
山魈闻到酒香，放下二郎腿，一脸垂涎地看着长鱼。
长鱼抹了抹嘴，问道：“你也想喝？”
山魈忙不迭点头。
长鱼将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山魈急忙接过酒葫芦，立即往口中倒了进去。
“真乃好酒啊！算起来，我亦是数十年没有喝过这样的酒了。”
“你一个山鬼，还能有酒喝？”
“自然，偶遇夜行商旅之人，被我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去。
他们，总得落些散碎物件下来，不是么？
这其中……便有人间的酒嘛。
就是，味道着实是差了点……”
山魈一面嘀咕着，一面又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进去。
长鱼坐在树杈另一头，面对着这个虽然丑陋无比，却颇显天真无邪的庞然大物，不禁笑了起来。
圆月当空，挂于树梢，树林寂静无声，只能偶尔听到丛林里，有别的山野生灵穿梭而过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猫头鹰在夜间飞行，停在长鱼与山魈倚靠的树枝上，瞪着茫然无措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俩。
一个小小的人，和一只巨大的山林妖怪，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交换喝酒，纵谈古今……
“哦？你竟然经历过一次起死回生？”
山魈讶异地问道。
长鱼仰头饮下一口酒，看着山魈，点了点头，问道：
“你活了多少年了？可否听过、见过如此奇异的事情？”
“要说年头嘛，与你认识的那帮高阶灵兽比起来，是不算太多……
唔……大约有个五百年光景吧。
可是，你遇到的这个事情，我怎么依稀仿佛觉得自己似曾见过一次？……
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着？……”
山魈皱着眉头，仔细而努力地回忆起来。
“噢？！你居然也见过这种起死回生之术？！快给我讲讲！”
长鱼闻言大喜，迫不及待追问道。
“我得仔细想想……
是多少年前来着？……
哦！好像就在两百多年前！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山妖呢……”
山魈羞涩地笑了起来，看着黑黢黢的远方树林，回忆道。
“某日，这片树林出现了一大批军队。
为首的那个，与他手下的部将争论了起来。
当时我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是那群部将闹着要回故乡，可他们领头的不答应。
于是，这些手下就全部背叛了首领，将他杀死在这片树林里。
当时那个死状，真是一个惨呐。
我走过去看了一看，他连眼睛都没闭上……
唉，这就是死不瞑目啊……
长得多好看的一个年轻男人啊……
那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我若能有这样一副容貌，就是折了这几百年修行又何妨？……”
山魈兀自感慨着。
“然后呢？”
长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感慨。
“然后？……
哦，然后，就出现了一个女人，身姿婀娜，体态妖娆。
她以轻纱遮面，走到这死去的男人身边，从这男人的胸脯上摸出了一样东西来。
当时天太黑，我也看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挂饰。
那女人盯着挂饰看了许久，她开始手持挂饰，念念有词。
不久，我便看到似有一团黑雾模样的东西，慢慢从男人的身体里飘了出来，逐渐聚集，然后悉数被吸进那个挂饰里去了。
这个操作，我实在是看不明白。
是以，我又偷偷凑上前去一点点，想了解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在干嘛。
女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念着咒语，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我看见，这女人将那枚挂饰又重新放进死去男子的胸口。
接着，她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来。
她单手举着那颗珠子，另一只手则指着发光的珠子，默念起什么。
这时，珠子突然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彩，短时间内竟将已经死去的男子的尸身团团包围住了。
女子大喝一声‘回来！’
我惊奇地发现，那个男子的尸身居然动了一动！
我不由失声惊叫了出来，声音引起了那个女人的注意，她立刻掉转头来，朝着我躲藏着的方向，厉喝了一声‘什么人”！
我便吓得连忙逃走了……”
山魈说完，看着长鱼，露出了有点羞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