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女子天团S/H/E发行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歌《super star》:
你是电,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
You are my super star……
这首歌红遍亚洲,也跨越了太平洋,红到了美国的旧金山,让刚刚陷入爱河的许曼宁激动不已,戴着耳机,一遍遍地跟唱。
夏末浔,也是许曼宁整个少女时期的super star……
辉煌、灿烂、犹如迢迢星河!
他是全美青少年棒球联赛上的黄金击球手,
是她又哭又笑在看台上的尖叫!
是校园音乐节中最瞩目的乐队主唱,
她高举在手中的灯牌和荧光棒!
更是她写在手心里的名字,
不远千里,终其一生,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
许曼宁没有敲门。
房门密码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日子,和他的信用卡密码一样,她输入那个数字,很顺利就进去了。
屋里很暗,有个人影靠墙坐着。
也许是光线的关系,夏末浔整个人的轮廓都非常淡,淡到让许曼宁凭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某个仙侠剧里,主人公触犯了天条,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
她的夏末浔,是不是也快要消失了?
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英俊而毫无生气。
她跪在他的面前,离他不过咫尺距离,可他的眼睛里却倒影不出她的影子。
他曾经深邃如星海的眼睛,现如今一片漆黑,就像是两个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黑洞。
她甚至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自己。
可她还是叫着他的名字,温柔的,一如往昔。
她说:“夏末浔,我来了。”
…………
夏末浔能听见,也能看见。
只是他没有办法动,也没有办法说话。
身体就像是一具傀儡,而所有的拉线开关都坏了。
他被禁锢在这具没有办法操控的身体里,所有的爱恨都无法表达,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停药,不然像上次她来的时候那样,他至少可以凶她,理直气壮地告诉她自己没有生病,现在这样只是他心甘情愿选择的生活方式。
而现在,他所有的脆弱和难堪都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他再不是那个熠熠生辉的夏末浔,而是一个连说话、走路都成问题的废物。
…………
许曼宁看着他面前的那碗白粥。
粥早就凉了,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动过,她在伊森那边了解过,知道像他这样的重度抑郁症患者,起床,吃饭,这些在普通人看来极其容易的小事,对于他们而言都意味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困难。
而他能自己动手,煮上这一碗粥,需要拥有多大的毅力。
他真的有很强的求生意志,她心酸又欣慰。
“夏末浔,今天我来,是想把丹尼带走的。”
她无情道,似乎真的把他当做了一个傀儡,半点不顾忌他现在的感受,“我和伊森通过电话,你并没有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事实上,你的抑郁症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我觉得以你现在这样的状况,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别说照顾丹尼了。”
他仍是没有动,眼中却闪现过一丝怒火。
她捕捉到了。
心跟着抽痛一下。
“丹尼和你一样,说白了,你们俩现在都是强撑。我咨询过兽医,它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痛苦,最好的、也最仁慈的做法就是安乐死。”
许曼宁说着,同时观察着夏末浔脸上的表情。
他仍是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苍白的额头上笼了密密的一层细汗,眼神里聚积了越来越多的愤怒,他甚至为了能说出一句句子,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加油,夏末浔!别放弃!
她几乎就要流下泪来,却极力克制,继续着冷漠的声调。
“我也征询过美国的宠物机构,从名义上讲,丹尼现在仍旧是我的狗,所以我有权利决定它是否接受安乐死。夏末浔,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今天就把它带走了。”
她站起来,拎着航空箱走到丹尼跟前,伸手就要去抱它。
不!不可以!
他急红了眼,一把抓起桌上那只粥碗,使劲朝她掷去!
——以上画面只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事实上,他只是用胳膊胡乱撞了一下桌子,发出极轻的当啷一声,他的喉结滚动,泪水汹涌,也只是含糊不清的发出了一个喉音……
可她已经激动到热泪盈眶!
夏末浔,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情绪。
“走、走……”
他痛苦又愤怒,艰难地发出几个含混的音节,匍匐着爬到丹尼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它:“它……想活。”
泪水再也克制不住,自许曼宁的眼角滚滚落下,她抽泣着轻轻抱住他:“它想活,那你呢?你不好起来,它怎么活?”
他再次沉默。
“听话,吃药好不好?”她从抽屉里找到一堆色彩鲜艳的药片,“这些应该怎么吃?是每样都要吃吗?”
他没回答,却紧紧地抿着唇,显然非常抗拒。
“夏末浔,听话。抑郁症是一种病,不是因为你脆弱才生病,坚强开朗的人也会生病,生病了也不丢人,没人会笑话你……”
“吃药,睡一天……丹尼,不行……”
他说的很含糊,可许曼宁听懂了。
夏末浔不肯吃药,除了因为不肯承认自己生病。
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抗抑郁症的药物副作用非常大,每次吃完,都会昏睡不醒,前段时间因为要准备长途旅行,他服了一段时间的药,结果睡得很死,好几次都醒不过来,让丹尼尿在了身上。
她心疼到极点,抱着他瘦削僵冷的身体,泣不成声:“夏末浔,这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不该那么自私!老天它要罚也应该罚我,它应该报应在我身上的,不该让你受这个苦……”
他望着她,眸中情深似海。
迟缓地、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舍、不、得……”
许曼宁泪崩!
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有她。
纵然在遭受病痛折磨,连最基本的情绪都难以表达的情况下,他却仍是努力地扬起嘴角。
他想让她知道,他并没有很难受,让她别那么自责。
“我来了,我来了,夏末浔。”她强忍住悲恸,柔声劝慰,“照顾丹尼的事就交给我,你就好好地吃药,好好地睡觉。我咨询了医生,这种病,本来就是情绪上透支了,就像身体透支一样,你需要加倍的休息,只有休息好了,病情才能控制住。”
她把药片送到他嘴边,倒了水,看着他咽下去。
“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她给他铺好床,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扶他躺下去,温柔地掖好被子,“从现在起,我来照顾丹尼,你就负责照顾好你自己,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知道吗?”
他听话地闭上眼睛。
可很快又睁开,固执地抓住她的手。
“我知道,我不走,放心睡吧。”她含着泪,笑着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