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检索了一番后,有些气馁:“主人,这‘宋厉’比你还惨,不但没什么戏份,还‘英年早逝’,连尸骨都找不到,男主猜测他是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他存在的目的,就是让读者看到‘男主’的一视同仁,为以后重用不同阶级的人才埋下伏笔。”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这美少年居然也是个炮灰吗?
“就在主人你‘死’之前没多久,男主还去找了,结果只找到乱糟糟的血衣和一只鞋,地上还有抓痕,所以判定是被野兽咬死拖走的。”
郁衡两次看见宋厉都是在山上,他遇到野兽的几率的确很大,而且他还营养不良……恐怕连一般的走兽都跑不过,这么好看的一个娃,居然要葬身兽口?
“主人,你真想养这小孩啊?”
“同是炮灰工具人,关键他长得那么好看,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养小孩不如抱男主大腿,男主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咱们踹掉重生女,和男主一起争霸天下不香吗?”狗子暗戳戳引诱,“或者等男主成功登基,咱们再踹掉他,自己当女皇!”
郁衡扶额:“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男主呢?”
“男主帅啊!那小孩漂亮是漂亮,但帅不起来啊,还是个惨死的小炮灰……”狗子也很痛苦,为什么主人和它的审美不一样呢?难道主人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狗子顿时警觉起来。
郁衡懒得和狗子争辩帅和美的取舍,只吩咐道:“快给我定位一下他家在哪儿,我给他送点儿吃的过去。”
狗子毕竟是个还未成熟的私人管家,接到主人指令后,立即检索起来,很快给了郁衡一个定位。那个地方极为偏僻,像是族群里故意被排除在外的异类,孤零零地坠在村子的最边缘。
屋子里照旧放了个替身,乘着朦胧月色,郁衡悄悄往宋厉的家走去,她速度很快,不多时,一座破旧的小屋就出现在眼前,其中一间屋子里还燃着火堆,火光映在漏风的窗户上,或明或暗。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里面却传来女人不耐烦的斥责声:“敲什么敲!睡不着干活去!”
狗子提醒:“她就是小孩那个私生活混乱的娘。”
另一间屋子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冰冷的月色下,美少年面容模糊,身形瘦弱,但胜在脊背挺拔,有一股野草般的劲儿,郁衡立即小跑到他门前,把怀里的一袋米塞给他。
宋厉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好好吃饭,强身健体!”就算无法猎兽,至少不能成为野兽的口粮!
郁衡叮嘱完就要跑,却被宋厉拉住了手腕,他压低声音说:“拿回去,你不够吃。”
这一次,他的声音正常了很多,不再像是个常年不说话的人了。
“我还有钱,等季鹄钟回来,再托他去外面买就是了。”郁衡空间里的食物可太够了,饿死谁也不会饿死她。不过小美人懂得为人找想,她还是很欣慰的。
幸好,这小孩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还没长歪。
“可你的屋子……”
“狡兔三窟懂不懂?”
“你为何……”宋厉依旧没有放手。
郁衡却赫然发现,自己这么上赶着来送吃的,太唐突,也太不寻常了,难怪对方不肯放她走,于是她编了个理由:“我看你是个抓鸡的好手,准备培养你做我的助理,咱们明天一起上山去,山里肯定不止一只野鸡!”
抓鸡?白天那只鸡明明就是郁衡自己抓的,而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表演抓鸡,虽然白白丢掉一只养了两个月的鸡很可惜,但郁衡给自己伤药在先,宋厉想,就用那只鸡还掉上次的人情罢……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夜里来给自己送粮食,见自己不收,还编造这么一个拙劣的谎言。
生命中,第一次有人不带目的地对他好。
狗子如果能读取人的心声,必然要吐槽一句:傻孩子,你还是太天真,主人是磕你的颜,不是你的人!等你哪天长残了,她就会一脚把你踹了的!
“明天我去找你。”宋厉放了手,郁衡本来就心虚,连连点头后跑了。
次日清晨,陶二妹拉着陶山茶的手嚷着要一起去,说在家等太饿了,可陶山茶却觉得妹妹太小,上山容易出事,便不许她去。
昨天采的野莓子早就被吃完了,本来就是野果,看着多,其实一点儿不顶饱。
郁衡看着两姐妹可怜,也知道她们的娘为了给弟弟找个“饭票”,抛弃了她们,便从挎包里拿了一把五香肉脯给二妹,姐妹俩没见过这种吃法,郁衡也只能说是京畿的家里带来的,放了三个多月,再不吃要坏掉了。二妹这才在山茶的示意下接过肉脯,用门牙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去。
离开家后,陶山茶又谢了郁衡一回,她知道郁衡是看她妹妹可怜才故意说要坏掉的,陶山茶承这个情。
路过陶三叔家时,忽然看到陶二丫在和一个小男孩打架,二丫嘴里嚷嚷着:“不许你们带阿姊走!”
小男孩则讥笑道:“你阿姊已经卖给我小叔做媳妇了!”
郁衡不明所以:“这户的大丫头不是死了吗?”
陶山茶认出了那个小男孩,说:“冥婚吧,他们是隔壁沟的,那小孩的小叔也是才不久死的,死前没讨着媳妇。”
随即,二丫的娘哭着追出来:“我的大丫头啊,三斤粮食就被你们卖了,你们母子都是黑心肝的,我怎么就嫁到你们家了!”
陶老三斥道:“要不是你贪图孤山的那点儿粮食,让大丫头去给人家洗衣裳,她能栽沟里?我养了那么大的闺女,连彩礼都没摸过就死了,你以为我愿意这么贱卖了?”
“那点儿?你吃的还少了?”二丫娘和丈夫对骂,忽的看到了路过的郁衡,指着她就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害死了孤山还不够,还要来害我的大丫头,你得赔钱!”
陶家不是没有想要找郁衡的麻烦,但都被族长压下来了,如今族长忙着全村人的生计,只怕无力护佑这个孤女,二丫娘的胆子也就大了。
她这么一说,陶老三也顿时和妻子“同仇敌忾”起来,拦着郁衡和陶山茶索要赔偿,两双眼睛不住地在郁衡身上打转。郁衡的房子虽然烧了,可她这身衣裳和小皮靴一看就能换不少钱。
谁会嫌钱多?
“你家大丫头是自己栽水里的,怪不到郁女郎身上!”陶山茶往郁衡身前挡了一下,她虽然才九岁,却丝毫不惧怕陶老三夫妻。
“山茶妮,我还没跟你算截胡这桩事儿呢!我们家好好地给她做饭洗衣,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给抢了去?小小年纪就喜欢惦记别人的东西,长大了还不得惦记别人的男人!”二丫娘这话说的是半点儿不留情面,甚至不像个长辈。
隔壁村来接尸体的人都围着不走,等着看热闹。
陶山茶到底是个小姑娘,被人指着鼻子骂生活作风,一时也红了脸,除了反驳一句“胡说”之外,竟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郁衡却冷眼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微微昂起了下巴:“你们是好好洗衣做饭吗?孤山死前给了你们家多少粮食,又送了多少衣裳过去洗,打量着我不知道?要不咱去孤山坟前问问他?问他到底给我找了户什么人家,吞我的粮食不说,还扣留我的衣裳不还?”
说起孤山,陶老三夫妻都有点心虚,还欲分辨,却听郁衡又继续道:“你们拦着我,要我背一条人命,可听说过神明闭眼知天下?你家大丫头的死果真怨得着我吗?”
“当、当然得怨你!若不是给你洗衣裳……”
“好啊,你既如此肯定,敢对天发誓吗?”郁衡没有给二丫娘多说话的机会。
二丫娘本能地避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很信奉鬼神之说的,他们不是是非不分,只是心存侥幸,又贪得无厌。
“你若敢,我给你一缗钱。”郁衡微笑。
“你房子都烧了,哪儿来的钱?”陶老三质疑。
“这你不用管,我说道做到,你们敢吗?若是不敢,往后再拿此事拦我,我是不会顾及从前的情面的,老族长待我亲厚,季鹄钟与我交好,其余几家避难的贵人和我有着共同的利益,你们猜他们会不会袖手旁观?”
所谓从前的情面不过是托词,这到底是一条人命,如果不掰扯清楚,谁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郁衡只想清清静静地等待狗子把数据修复完毕,懒得和这群人搞村斗。
陶老三推了推妻子,小声低语:“你去发,万一真有钱呢?”
二丫娘直摇头,她怕孤山夜里来找她。
陶老三却不像妻子那么怕鬼神之说,他连女儿的尸体都敢卖,这会儿人多,要是郁衡反口不认,他还可以继续敲诈,思及此,他心一横:“我来,你可记着你的一缗钱!”
郁衡点头,冷眼看着他,只听陶老三说:“我陶充国对天发誓,我大丫头的死,就是郁……”
噼啪!
晴空霹雳!
看热闹的人都吓破了胆,二丫娘连忙去捂丈夫的嘴,陶老三顿时脸色惨白,胯间一股热流。
神明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