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太阳照常升起,只是每天都赋予新的内涵。
肖飞凝视东方,然后轻轻闭上眼睛深呼吸,放空一切思想,卸下所有包袱,一心奔着理想,继续高飞。
他来到金副县长办公室,老天眷顾,这趟没白跑。
“金县长您好,打扰了!”肖飞点头哈腰地说。
“你谁呀?有事吗?”金副县长站在一株一人高的牡丹花前,认真地修剪着枝叶,单单用旁光扫了肖飞一眼。
“我的名片。”
吃一堑,长一智,肖飞没有犯上次的低级错误,勤快地掏出名片,毕恭毕敬地呈上去。
金副县长没去理睬名片,他抬头瞟了肖飞一眼说:“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金县长好眼力!半个月前的沙棘研讨会上,我向您请教问题来着。”肖飞激动地说。
“哦!”金副县长像是想起来了,他摆摆手示意肖飞把名片收回去,又专心地修剪起花来。
肖飞被无视地抛到一边,这可是赤裸裸的蔑视。金副县长一言不吭,肖飞也摸不清他的心思,畏首畏尾地把名片揣回裤兜,生气又窝气地煎熬着:你好歹放个屁呀!
“这花您培养的真优秀,这么壮实、高大!”肖飞是憋不住了,拍马屁说。
金副县长似乎不缺这样的夸赞,所以没做作太多理会。
肖飞不屈不挠继续找着话题,细心的他观察到翠绿的叶子下生了一些白色飞虫,他眼前一亮,像拿破仑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他指着一处虫子较为密集的地方说:“这些虫子对花的危害很大,得及时除掉才好。”
金副县长难得又看了肖飞一眼,尽管没有语言上的交流,肖飞也颇受鼓舞。
肖飞赶着好势头说:“它们的繁殖能力很强,处理不及时会越来越多,到处乱飞影响室内环境。”
“已经用‘乐果’在喷了。”金副县长随口一说。
谢天谢地,总算是开口了!肖飞感动得快要哭了,他剖析着说:“‘乐果’是巨毒的有机磷农药,异味重且对身体有害。”
“哦!有别的法子吗?”金副县长起了兴致。
肖飞变被动为主动,借机发挥着自己的一点点博学之才,这点才还是从妈妈那里耳濡目染到的,妈妈可是业余的养花专家,她小露两手就够儿子派上大用场了!
肖飞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说:“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浇烟焦油水。”
“这是什么水?”金副县长停止修剪,聚精会神地对待着这个与工作无关的话题。
“是抽过的烟头泡出来的水,这种水不仅是很好的杀虫剂,还是很好的肥料,有助花儿茁壮成长。”肖飞说。
金副县长不吝夸赞:“年纪轻轻,懂得不少!”
肖飞时刻保持清醒,他没有被赞赏冲昏头脑,谦虚地说:“初出茅庐,涉世不深,还望金县长多多指点。”
金副县长又不语了,他放下手中的剪刀,唤卫生员进来把他修剪下来的多余枝叶清理出去。
等屋里没外人,肖飞掏出名片重新呈上去说:“金县长,我的名片。”
金副县长大概是被肖飞的真诚所打动,他没去接,看了一眼挑起眉毛说:“你就是那个大果沙棘项目的负责人?”
“是,我就是。”肖飞收回名片欢喜地说。
“很年轻嘛,难怪不懂事。”金副县长低声说,声音虽低,但足以清晰地传入肖飞耳中。
这就是领导的语言功底,力度恰到好处,轻一分发挥不了作用;重一分又会传入别人耳中。
金副县长的语意肖飞立马心领神会,看来蔚然说的真没错,这个肥头大耳、贪得无厌的东西。
肖飞是不满,但这种不满也只能在心里发泄一下。
做一个有城府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做一个善变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马屁直接拍上去就得了。肖飞揣摩加自学,藏起不快,笑脸相迎,又刻意加了一些上去,笑得越发阳光灿烂。
“愿向领导学习,请您多多指教。”肖飞说。
“指教谈不上,作为年轻人,思想一定得活套。”金副县长挑明了说,“是不是为你的项目来的?”
摆了这么多谱,才转到正题上。
“不,不是……”肖飞鬼灵精怪,不按套路出牌。
“哦?”金副县长颇感意外。
肖飞欲擒故纵,纵的目的达到了,他才悠悠地说:“这不马上要过年了,金县长您为全县人民操劳一年,夜以继日地辛苦工作才换来风调雨顺的祥和年,做为子民不知能为您分担些什么,只想请您吃个饭以表谢意。”
金副县长满意地点着头,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第一缕微笑,他捏着下巴的赘肉,重新审视着这个让他不讨厌的陌生人:孺子可教也!
“辛苦不假,吃饭就免了。”金副县长不害臊,还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呢,光看他那一身肥膘就知道有多舒坦。
“吃饭是小事,主要是想感谢感谢您。”肖飞说。
话里有话,当领导的不会听不出来,可他又不语了,不得不承认,领导的思维是常人难以琢磨的,难怪一个个都谢顶了!
肖飞又猜测着说:“我已经在‘农家乐’备好了清一色的野味儿,就等着您大驾光临。”
如今,领导就喜欢这样的地方,食材放心,风味独特,主要是隐蔽性强。
“稍后有个会,你先回去吧。”金副县长下了逐客令,开始翻阅办公桌上的文件。
肖飞看金副县长不再搭理他,心一下凉透了,他失望地踌躇着,准备离开。
“名片搁茶几上。”
一句悦耳动听的话徐徐飘来,六个平凡的汉子竟能组成如此和谐之句,带着浑厚的韵味犹如一股暖流,瞬间流过肖飞内心每一处凉透的地方。
肖飞放下名片,感激地望了“大树”一眼,但愿能傍着乘会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