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一直持续了二十天,期间,除了晋爸和蔚然单位有事,偶尔离开一小会儿,晋儿和爸妈是寸步不离地在我左右,我感动之余最多的是心疼。
九月的天气,艳阳高照、酷暑难耐,看着他们汗流浃背、日渐晒黑的皮肤,我真是不好受:都是我因为的理想,才让他们跟着出来受这份罪,爸妈勉强说得过去,可是晋儿……我亏欠她的太多了。
“晋儿,日头毒!你去树荫下歇歇凉。”我对守在称前统计重量的晋儿说。
晋儿眯着眼,看了看头顶的炎炎烈日说:“是够毒的,你也歇歇,还有你爸妈。”
“我嘱咐过了,是爸妈要我多照顾照顾你的。”我站在晋儿身后,给她挡住烈日说。
“照顾我也不能牺牲你自己呀!我可受不起。”晋儿抹去额头的汗珠子说。
“你也是,给你备好的太阳伞不用,非得让火炉烤着才舒服?”我心疼地责备着。
“我如果有第三只手一定撑着,问题是……”晋儿一手握着笔,一手捧着本子,无奈地说。
“等着。”我从地上拿起太阳伞和手绢,打开伞撑在她头顶说,“我就是你的第三只手。”
晋儿抬头,微笑地看着我。
“给,擦擦。”我把手绢递给她说。
“你给我擦。”晋儿仰面说。
“这么多人……”我有所避讳。
“还说是我的第三只手,不听我使唤。”晋儿撅着嘴,不高兴地说,“你能不能行?”
我蹑手蹑脚地帮忙擦着,晋儿满足地闭上眼睛,那乖巧的样子真是打动我的心。
“你笨啊!脸都不会给人家擦。”晋儿睁开眼睛,对我吐槽。
“专业性太强,我没学过。”我贫嘴。
“我给你打个样儿,脸支过来。”晋儿把笔插在本子上,腾出一只手夺过手绢,悉心地给我擦着,深情地说,“你不是问过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吗?告诉你,我现在就很幸福!”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我不得不承认,那晚看过VCR后,我的感情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愧疚,深深地愧疚:静月那么爱我,我却差点忽略了她的存在,对晋儿产生了暧昧,并且得知晋儿离婚后,居然还有了非分之想。我无法原谅自己对感情的不忠,所以我愧疚。
聪明的晋儿将我这些天的变化看在眼里,什么都逃不过她犀利的眼睛,她的手慢慢滑落我的脸颊,缓缓垂下,她没有再言语,沉默地站在我面前。
“晋儿,给我过过称。”一妇女把采满果的筐子放在称上,对晋儿说。
“15.8公斤。”晋儿读过称,取下笔翻开本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王大凤。”妇女摘下草帽,扇着风凉快地说。
“王……大凤。”晋儿在本子上寻找着妇女的名字,“在这儿。”
“给俺看看到现在共采了多少?”妇女瞅着本子说。
“我给你算。”晋儿用笔划着王大凤一栏,计算着,“目前你共采了五筐,一共是……85公斤,不错呦!离收工还早着呢,继续努力,有希望进入今天的前十。”
“是吗?”王大凤两眼放光。
“不沉溺于过去取得的成绩,努力在当下,珍惜眼前,时间自会证明给你看的。”晋儿瞟了我一眼,寓意深刻地说。
言此及彼,我听得出话语中的意思:她是让我放下过去,珍惜眼前。
不知不觉我又陷入到了选择的困境,是该空念远呢?还是该怜取眼前人呢?在晋儿身后撑着伞的我又开始迷茫,真害怕自己在无法预知未来的现在,再次做出错误的选择。
同样迷茫的还有文化程度不高的王大凤。
她锁着眉头说:“俺听不懂。”
“意思是:你努力了就会有希望。”晋儿笼统地说。
“哦!这俺听懂了。”王大凤眉开眼笑,受到晋儿的鼓励,她的积极性顿时提高了不少,不再碎语多言,戴上草帽,抱起编织筐把果子倒入王总赞助的冷藏车厢里,返回果林,重新开战。
“肖飞,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静月?”晋儿坐在称前,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本子说。
“嗯……”我嗓子一个劲地往外冒烟,无法再发出第二个字来。
“我刚才说的那番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慰藉你一下,一个星期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你,你又憋着不说,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再苦也要吃饭呀,身体是自己的,你是跟谁在较劲?拼命干活,你以为你有多少体力可用来透支。”晋儿顿了顿,目光注视着树杈上正在筑巢的喜鹊,抠着笔帽说,“肖飞,过好你的生活,别在让大家为你操心了。”
过好我的生活?什么意思?难道是晋儿又要离开我?还是我长久以来多情了?我的心在剧烈地挣扎着:晋儿、静月,我到底该怎么把握呢?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我无言地呐喊着。
“我现在头脑很混乱,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会负责任地跟你好好谈谈的。”我把太阳伞放在晋儿身边,选择了逃避。
大果沙棘的顺利采摘在当地引起强烈反响,前来参考、洽谈的人士络绎不绝。由于果大饱满,汁肥肉厚,价格一度被炒作到6800元一吨,爸妈心动了,劝我干脆直接卖现果得了,省心省力,榨什么汁?卖什么籽呢?晋爸和蔚然的意思也是如此,结果我又任性了一回,爸妈悲催地抱怨“生了一个傻儿子”。
我傻吗?众人当中,只有晋儿知道我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