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嘿!这是要干嘛?要对恶势力屈服吗?不是的,是我对眼前的大胡子产生了仰慕之情。
“谢谢!叔……叔叔。”我受宠若惊,结巴着说。
老大充满戾气的眼神中浮出些许慈爱。
“听着怪变扭的,跟他们一样,叫我老大。”大胡子会心地笑着说,“你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
“我叫肖飞,28了,山西西口人。”我强打起精神说。
“你?28!”老大不可思议地点点头说,“你判了几年?”
我明白他的疑惑,是我童稚的相貌没有追赶上着急的年龄。
“两年。”我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可惜了大好青春要浪费在这里。”大胡子感叹着,捋了捋胡子又像是在思考着,他深沉地说,“既然进来了就安心改造,表现好了对你有好处。”
“谢谢老大教诲。”我套着近乎说。
看来在金副县长那儿养成的毛病,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了。
老大对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庇护着我对手下人申明:“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肖飞就是我的红人,往后谁再欺负他就是和我过不去。”
“听到了。”
“老大放心吧。”
……众人应和着。
老大是以德服人,只动动嘴皮子就把我拉至他的旄下,而且我还是心悦诚服的,可有的人就不悦了。
“老二,一起喝酒去,刚弄来几瓶好酒。”老大安抚着说。
“得嘞!”老二僵硬的面容这才有所活软,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
前面,老大边走边和两个狱警说话,我竖起耳朵听着。
“肖飞是个人才,能不能给他争取个减刑?”老大的声音。
“非亲非故的,答这碴儿干吗?”声音判断好像是胖狱警的。
“人跟人的感觉,我就是喜欢肖飞,想帮他,也说不上个具体原因来,你说怪不怪?”老大模糊的声音。
“都多大岁数了,还是一股子的江湖豪气……”他们距离走远了,判断不出是谁的声音,再往下也听不到了,但寥寥数语,已经足够使我在幽暗的困境中感受到光明。
晚上我睡不着,枕着双臂仰面躺在硬板床上,遥望铁窗外的明月陷入深思,监狱是一个能让人彻底静下心来反思的地方。
在外面,生活节奏快,我只顾埋头往前赶路了,却很少花时间去回首走过的路。现在,在这里,我有充裕的时间,不由自主地去做这件事。
虽然我的出生环境不怎么理想,好在摊上了一对勤劳,不甘落后的父母,也好在我的运会不错,一路遇上了不少改变我命运的贵人:在我堕落的时候,李老师赐给了我蓬勃向上的动力;在我迷茫的时候,晋儿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在我贫瘠的时候,大学教授用知识肥沃了我的“土地”;在我理想停滞不前的时候,金副县长带我走上了便捷的快车道,我的理想才得以滑出跑道,飞翔蓝天,不断跃上新的高度……
我只顾高飞,却忽略了跌入谷底的危险,而从天堂到地狱,放佛只要转眼瞬间,转眼我失去一切,失去了心爱的晋儿,失去了珍爱的静月,失去了倾心打造的理想,失去了人生的自由……孤独地蜷缩在冰冷的水泥盒子里,看着月亮,盼着太阳,数着时间度日,一秒一秒地数……时间怎么就这么漫长呢?漫长的让我感到焦虑,因为我真的好想出去证明一件事情:静月是离开我了吗?
其实,在静月告诉我要去留学,不能来看我的时候,我就有了一种不祥之兆,我判断出了她会离开我,但我没有言语。
有一种聪慧叫知而不言,有一种坚强叫痛而不语。当结果已成注定,挽留不再具有意义的时候,我只有选择不言不语,捂着作痛的心脏避开痛的渊源,接受着探监日短暂的温暖,而后沉寂在漫漫悔改路上,沿着来时的方向,寻着走过的足迹,我还能回到最初的起点吗?
太忧伤了,还是想点开心的吧!眼下唯一能让我开心的就是得到了老大的赏识,同时意味着我不会再遭受凌辱,可以有尊严地活着。对于一个心理遭受打击的人来说,身体不再遭受双重打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减刑,我大抵是听来偷着乐的,不过,我还是会心存幻想的。
只要敢想,幻想就绝对不会是空想,相反会慢慢演变成希望,有了希望,我也端正了态度,时刻提醒自己要谨记老大的教诲:既然进来了就安心改造,表现好了对你有好处。
日复一日,围绕着固定的场所,循环着“吃饭、睡觉、干活”,三点一线的乏味生活,生活没带给我半点乐趣,我却能自得其乐:因为有了晋儿的经济援助,我在监狱的伙食算得上富裕,而且我也会不吝地扶困济贫,本着吃亏是福的理念体会着付出的快乐;因为怀揣减刑的幻想,干活也是尽心尽力,争取做到完美极致,精工出细活!我的劳动成果总能得到狱警和业主的广大赞誉,当然我是快乐的;相比白天,我更喜欢的是夜幕下的那种静,明月静静地挂在天边,皎白的月光穿过大气层,从墙面上圆形的小栅栏窗口挤进来,呈圆柱状垂直落地,我追随着光束,把被褥铺到它的落脚点,躺在月光下……摇身一变,我成为了一颗散发着光芒的明星!在昏暗的小屋里格外耀眼!
突然想起某部电影作品里的一句台词“天堂也是黑的,只有天使才是光明的”,我就是那个光明的天使,相信未来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