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堂伯母大概临死之前都不明白，她那么看好的青年才俊，竟然会带兵剿杀卫家满门。
“不过，魏娘子的针法却多了几分灵气。”
杜万里对着这幅双面绣观音像翻来覆去地点评，简直都要夸上天了。
“听说魏娘子要价二百两？太少了太少了，我出五百两，魏娘子把这幅观音像割爱给我，如何？”
有钱不赚王八蛋，水荇一口答应下来。
这幅双面绣虽好，但实则真不值五百两，撑死了三百两。
杜万里肯拿出这么多钱来，实际上还是在替杜芊芊赔不是。
水荇接受得很痛快，杜万里明显松了一口气。
“魏娘子仍旧住在高升客栈？明日一早，我就让人把银票送去。”
水荇再次道谢。
因怕水荇孤身一人回客栈不安全，杜万里就提出送水荇一路。
水荇也没有拒绝。
“杜公子方才对六小姐实在太凶了一些，我看着都害怕，你们毕竟是亲兄妹，为了我伤了兄妹情谊，不值当，何况，我听说，杜家要送六小姐进宫？此时惩罚六小姐，怕是不大妥当。”
杜万里漠然地笑了笑：“能不能进宫，进了宫又有何种造化，都要看她自己的机缘，杜家帮不了太多，她在宫中风光也好，落魄也罢，都与杜家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水荇心中“咯噔”一跳，听杜万里的意思，杜家这是把杜芊芊舍给申家了？
她想不明白。
杜家是在巴结申家？可杜万里对申姜的态度并不像是巴结。
杜家和申家，到底有什么瓜葛？
“选秀女这回事，魏娘子是听谁说的？”
“啊？”水荇一怔，忙笑了笑，“村里人都说上头要选秀女了，定了亲的都忙着成婚，究竟是谁说的，我也不知道，难道没这回事么？”
杜万里神情柔和：“上头的事情，离咱们小老百姓太远，议论不得，也和咱们百姓没关系，魏娘子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好，至于去竹林小筑做厨娘么……”
他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
“若是魏娘子不乐意，我会替魏娘子说一说，另外再去给申公子寻个厨娘。”
杜万里很懊恼。
申姜那厮，放着县君府和杜家给他置办的宅子不住，非要去山后村的小筑里待着。
平素又不许人去伺候，只点名要了李宝儿和魏水荇。
若非知道李宝儿的爹和申姜有些渊源，杜万里都要怀疑申姜别有心思。
说什么住在小筑清净，全是瞎话。
也不知他要住到什么时候，杜家何时才能甩掉申家这个大麻烦。
只可惜魏娘子还被蒙在鼓里呢。
杜万里实在是不忍心：“魏娘子，其实……”
“多谢杜公子好意，”水荇眉目含愁，“可这份差事得来不易，赚的钱又多，就这么丢掉太可惜了，杜公子有所不知，我能去小筑做厨娘，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
“魏娘子很缺钱使唤吗？”
水荇一愣，怎么又是一个问她缺不缺钱的人。
“我看魏娘子不像是缺钱使唤的人。”
庄户人家能缺钱缺到哪儿去？有今日这五百两银子，足够花了。
“魏娘子不缺钱使唤，就别去做厨娘了，这活儿不体面。”
水荇眼波流转，笑眼弯弯：“杜公子这话可千万别在我们村人面前说，不然要被人笑话了，去杜家的别苑给京城来的贵公子做厨娘，这还不够体面？
又不是卖身为奴，清清静静做三餐饭，每个月有月银拿，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刨食，好多了。”
“可你和那些人不同，”杜万里有些急，“你能识文断字，针线活又这般好，家里不缺钱使唤，做个少奶奶有什么不好的？
怎么非得为了几两银子去给人做厨娘？你若是缺银子使唤，我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你就别去做厨娘了。”
水荇的笑容冷下来。
“杜公子慎言，我家相公每个月自有月银给我，我要杜公子的钱做什么？”
杜万里讪讪的：“魏娘子，是我言语冒失，请魏娘子莫怪，不过，做厨娘一事，还请魏娘子再三思量。”
水荇很奇怪，杜万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为什么要阻挠她去给申姜做厨娘？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眼看着高升客栈近在眼前，琢磨一番，还是开口问杜万里。
“杜公子，你实话与我说，去竹林小筑做厨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杜万里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申公子是从京城而来，身份贵重，有许多规矩，非是你我寻常百姓能明白的，万一触碰他的禁忌，便是惹了大祸，魏娘子，我实在是为你担心而已。”
“能有什么禁忌呢？杜公子说给我听，我会牢牢记住的。”
水荇心底止不住冷笑。
杜万里定然是知道申姜在小筑藏了人，还是个不能叫外人见到的人，所以才话中有话地暗示她。
亦或是，杜万里知道申姜要对宝儿做什么？
“你去了小筑，自有人会讲给你听，总之，你记住一句话，申公子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千万不要违背他的意思。”
杜万里眼神有些惧怕，水荇越发迷惑，杜万里怕申姜么？
“还有一事，我要给魏娘子提个醒儿。”
“嗯？”
“今夜魏娘子睡觉务必警醒一些，最近有个采花大盗，在县城十分猖獗，他手段狠辣，凡是落入他手的姑娘，下场极其惨烈，偏偏他神出鬼没，县衙捕快接连数日巡逻，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
水荇记下杜万里的话，夜里睡觉便不敢睡死，和麦穗二人互相说着话解困。
到四更天，料定那采花大盗今夜不会来，水荇才和麦穗安寝。
才睡下没多久，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主仆二人被惊醒，赶紧穿好衣裳。
麦穗要出门去瞧瞧，被水荇一把拉住。
“哪里都别去，先等等看。”
不一会儿功夫，就听得客栈的伙计们上下奔跑，挨个敲客房的门，提醒客人起床穿衣，官府的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