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记得对不起我,你要记得对不起宝宝,你要……”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哭出声音,“不不不,不怪你。我都知道的,宝宝的离开,最大的责任还是我。”
她一边说,一边把酒瓶子从傅景衍手里狠狠地夺过来,猛地灌了一口。
她已经尝不出酒精的辛辣味道,只觉得这东西灌下去,好像就没有那么痛苦。
也不会记得自己这些天来都经历了什么。
在迷迷糊糊的幻觉中,傅景衍会像现在这样用那双无比深情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好像会痛她所痛,乐她所乐。
但现实里……
傅景衍不是这样的。
他是一个在他们的宝宝去世后也要维护温浅的男人,是一个……连陈宁也要继续留在身边的男人。
他从未想过,陈伯和温浅对她做了那种事,她怎么可能对陈宁一切如常,怎么可能不想把温浅碎尸万段!
可他并没有给她选择权,甚至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最终还是把原因归结到了胚胎质量不好,归结到了本身就已经有流产迹象上面。
是她不好。
是她不好!
“我不该爱你。”她重复地说着,“我不该替你挡下那一棍,更不该在雨天找你……”
可是……
当时光重来,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这一切。
怎么办啊。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温冬又哭又笑,嘴里传来极大的酒气,一把呵在他耳边。
这个一向有洁癖的男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安静地蹲在一旁,用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盯着她,静静地听她讲。
温冬也在盯着他看。
这次这个幻觉太真实了……
忽然,她把酒瓶狠很一扔,突然抱住他,“呜呜呜……我很没出息对不对?当初结婚你是不是就中了我没出息?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爱你,还是会替你挡下那一棍,还是会在那个联系不上你的雨天跨越半个城市去找你……”
可她的宝宝呢?
她的宝宝依然会在那一天逝世。
她不想啊!
“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让我顺利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你不肯爱我……”
傅景衍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像是被刀旋转着拧来拧去。
“我没有不爱你。”
正相反,他是很爱很爱她。
爱到,就连温浅的救命之恩都可以放下,爱到,一想到她会离开就觉得窒息。
可他说了那么多遍爱她,温冬却始终不相信。
这才是让傅景衍感觉最无力的地方。
她哭的更大声了。
任凭他怎么安慰怎么哄骗都不肯停下来,好像要把心里的痛苦都融化在眼泪里,向外淌个干净。
傅景衍的心跟着揪成一团。
这个向来像铁一样、不会流泪的男人,最近却总是红了眼眶。
他的目光渐渐偏移,落到他们身旁的墓碑上,这墓碑很特殊,是明黄色的,在黑夜中也不显沉闷,上面的字有些歪歪曲曲,但能看得出,刻字的人的用心。
“大星星……小星星……”
傅景衍抬头,心里似乎更痛,他抬起双眸看向天空,似乎这样就不会眼泪洒出来。
他的手轻轻柔柔地放在温冬的背部拍打,“你抬头看看,他们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温冬却不肯动,她的脑子都是麻的。
仿佛里面住了好几个小人儿,一个人在骂温浅,一个人在骂陈伯,还有一个人在骂傅景衍,最大的那个小人儿在骂她自己,“你是傻瓜。”
“你是傻瓜。”
温冬和它对话,“是,我是傻瓜,是我对不起我的宝宝,我不该担惊受怕不该在孕期难过更不该这么迟钝,察觉不到陈伯的不对劲……”
说完,她突然推开傅景衍,拿出绿本,“你看你看。”
她对着虚无一人的空气说道,“我离婚了,我不会再难过了……也不会再傻了,但是你能把我的宝宝们还给我吗?我一定会早早带着他们离开帝都,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的平平安安地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
她的眼睛已经肿的只剩了一条缝,这会儿被眼泪充斥着,看上去整张脸都肿起来一样。
“他们找不到……找不到我们,就好了,我和宝宝们都安全……”
她的声音里有太多惋惜。
傅景衍想要哄她的心瞬间就熄灭了,他也在自责。
自责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原来对你而言,离婚真的是解脱。”傅景衍抱着她,把让她抬头看看天空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地说,“大星星和小星星在看着我们,看我是个多不合格的爹地和丈夫。”
在宝宝们的墓边,他终究了掉了眼泪。
温冬还沉浸在醉酒后的世界里,傅景衍得不到回应也不生气,就这么一如既往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按摩她的胃部,希望她喝了那么多酒不要太难受。
深夜,她在哭,他在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天凉,有风吹过。
傅景衍怕她感冒,强行将她抱起来想要往外走。
可她一察觉到他的动作,就立刻抱住了墓碑,“我不走!我要陪着我的宝宝!”
她要在这里陪他们一辈子!
反正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家、丈夫、孩子,全都散掉了,就不如在这里陪着他们自生自灭。
“温冬。”傅景衍叹了口气,想要把她抠着墓碑的手掰下来,可她就是不肯放松。
他只能蹲下身好声和她商量,“奶奶还在医院等你,你不想见见她让她老人家放心吗?”
奶奶……
这个温暖的词汇似乎勾起了她内心的暖意,“奶奶……”
她呢喃了一句。
“可是奶奶,也不是我的奶奶了……”
她已经离婚了啊。
她甚至还恬不知耻地拿着人家的股份,但她却弄丢了奶奶一直盼着的宝宝,弄丢了自己和奶奶的祖孙关系……
虽然奶奶总说没关系,奶奶还忍痛安慰她,但她越好,温冬就越愧疚。
她承不起,对她这么好的老人家……
手边的酒瓶还有一点,温冬又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定定地看着傅景衍,“你好真实……”
傅景衍笑笑,“我就是真的。”
温冬的注意力全部回到他身上,“那太好了!我可以许一个愿望吗?”
“什么愿望?”
“我其实想让你也能偏爱我一次……”温冬眼眶通红,像是受了伤的兔子,“能不能,把温浅交给我,让我处理她……”
说到底,她的流产就是和温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就是……想在傅景衍身上要一个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