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愣愣地坐在院子里，有点儿不清楚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我回头看向戚无双和苏战的房间，一时恶向胆边生，要不然放一把火，让他们两个葬身火海吧。
但很快，我又丧气地趴在圆桌上，我终究是下不去那个手的。
且不说戚无双，就是苏战，我也下不去手杀了他。
虽然他对我做了些禽兽不如的事情，但这并不能作为我动手杀了他的理由。
他自登基以来，便以雷霆手段，整治贪官污吏、增加科考、减少赋税，至少，算的上是个好的皇帝。
不管他对我有多么龌龊，我都不能否认他是个好皇帝。
至于戚无双，更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他们两个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挑起了这一场战争。
但战争又岂是一两个人就能挑唆起来的？
不过都是为了权贵服务的罢了。
我趴在石桌上，有些难过，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要不然，就这么逃了吧？
想到这里，我心虚地看了一眼四周，对上了阿默那双沉静无波的眼。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止，我深呼吸一下，带着点怒容骂道：“哎呀，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的吗？怎么不知道说一声？”
我这话其实是有些迁怒的意思在里面。
阿默口不能言，让他出声提醒，本就是强人所难，只是，我心中郁气难消，便挑了个不会说话的软柿子发脾气。
阿默木然地看着我，看了半晌才写道：出了何事？
我冲他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情，你不要杞人忧天了……如今多了两个人，也不知道我们身上带的干粮够不够？”
我叹了一口气，要考虑的事情还有这么多，我怎么能在这里自怨自艾呢？
看看外面的天色，阳光正好，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我摇了摇头，将逃避的念头甩了出去。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是逃跑的时候。
戚无双是先醒的，他认识沐雨，却并不认识阿默。
我也就只有这么点小心机了，让阿默去照顾戚无双，沐雨则照顾苏战。
我还是习惯叫他苏战。
如今的他，脸上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上位者的风骨，这必然是久居高位才能够培养出来的气质。
我叹了一口气，两个人我都惹不起，便只能躲了。
我躲在屋子里给自己换上了新的面容，又担心不够严谨，被人认出来，我又戴了面纱，还特意嘱咐了沐雨，让她不要在这两人面前透露我的身份。
还有我的名字，也不准沐雨提。
这时候，我倒是一点不觉得阿默哑得碍事了。
真的，哑巴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活人了，若是把死人也算作内，应该只能保持第二。
沐雨觉得我这样做，就是白费力气。
只要她招呼一声掌柜的，恐怕，戚无双也就能知道我的身份了。
“所以，”我十分严肃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啊。”
又过了两天，苏战也醒了过来。
他开口便问这里是哪里，我心里一高兴，似乎是个好迹象……或许，正如我所期待的那样，他已经失去了记忆？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难得见一个大夫。
凭着我这点三脚猫的医术，没有误伤他们的性命，已经能算得上是他们运气好了，又怎么能强求其他的呢。
夜里，我拉着沐雨说话：“既然他们都已经醒过来了，不如我们就离开吧。”
沐雨惊讶，说道：“掌柜的，那漠北大汗好歹也是您的朋友，您就这么把他留在这里？”
我抿嘴不语，看着沐雨半晌才说道：“这不是怕被他认出来，强行带回去，非要让我成为他的妻子吗？那这样，我就算完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便觉得毛骨悚然。
沐雨也跟着我一起沉默，场面变得凝重了起来。
“沐雨，我要喝水。”
冷冽中带了虚弱的男声自我和沐雨身后响起，我身上陡然一震，脸色立刻苍白了几分。
果然，就算是过去了许多年，再听到他的声音，依旧能将我瞬间拉回到当年的境地。
我还是怕他的。
他一个人便可以给我带来毁灭般的气息。
“沐雨快过去。”我往后躲了躲，让自己彻底躲在沐雨的身后。
沐雨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掌柜的，我不想再伺候他了，这人事情忒多，事事都要人伺候，就连喝水都得拿茶杯喂到他嘴边，也不知道以前是如何生活的，但肯定不是像咱们这样，四处飘零的人。”
“他是盛国的皇帝。”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便脱口而出。
沐雨愣了愣，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么说来……我现在若是将他们杀了，岂不是可以一劳永逸？”
我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嘣，说道：“你怎么还想着杀人？”
沐雨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脑壳，无语地说道：“掌柜的，你下手这么重做什么，疼死了。”
“疼一点也好，能让你长记性，你是不是忘记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了？”
“记得记得。”沐雨往后退了两步，飞快地说道：“那家伙要让我给他端水，我先过去了。”
她跑得飞快，以至于我都来不及询问她，苏战的伤到底如何了。
沐雨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个大尾巴苏战。
苏战他失忆了。
他只记得自己现在五岁，是盛国皇宫的大皇子，他觉得自己被拐卖了，沐雨就是那个把他拐卖的人。
他不想被卖到深山里去，正在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只有“五岁”智商的苏战，一言一行都充满了搞笑的气质。
“掌柜的，怎么办，我感觉我在养儿子。”苏战一手牵着沐雨的衣袖，一边拿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就算听到了沐雨说的话，他也只是脸色苍白了几分，根本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最后憋了半晌，终于是不厚道地笑了笑，抬手捏了捏苏战的脸，才对沐雨说道：“没事。你养，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皮实得很，也不用担心会养死，就当为了之后生孩子时候的历练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再不跑，我怕忍不住继续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