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继续开业,不过我脸上的妆更厚了,好在,这打仗的时节,大家都在逃难,谁也没空注意到别人长得如何。
后来,仗打得久了,茶寮也就开不下去了,活下去都困难,哪有人会掏钱喝茶,我和沐雨也躲到了山里。
好在,我这地方选得隐蔽,在山的深处,寻常百姓也不敢进来,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
躲在这里偏安一隅,偶尔我也会带着沐雨出门去挖草药,等攒了一些数量,就送到城里售卖。
这日,卖完草药回来,正遇到一伙流民打节游商。
我拉着沐雨,躲在一旁,只是交战正酣的两拨人说道:“等等,说不定咱们能捡个漏。”
沐雨有些无奈:“掌柜的,你这爱捡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别捡了个坏人回来。”
“这不是有你吗?”我笑着说道:“正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并不担心。”
沐雨脸红了红,没再说离开的事,而是陪着我一起等。
流民只是为了抢东西并不是真心伤人。
这支游商也很奇怪,自己人也趁乱跑了,最后,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我觉得奇怪,问着沐雨:“这什么情况?游商不是都带了护卫吗?这护卫怎么都这么弱?一点货物都没人流。”
我俩见那边没动静,起身向那边张望。
沐雨眼神比我好,说道:“似乎不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那边好像还有一团东西。”
“走过去看看。”我拉着有些不情愿的沐雨,往出事的地方赶过去。
我身上还有一些药草,论留下的真是受伤的人,或许还能够救助一番。
只是,这让我更加想不通,那些人逃跑的时候怎么不把自己的同伴带上?
“是个人。”沐雨说道。
“额……看着像个人。”我斟酌着语气说道:“其实更像是具尸体。”
沐雨嘴角抽了抽说的:“虽然掌柜的这话说得也没错,但其实这人还有微弱的呼吸,搞不好他的同伴就是看他快死了救不活了,才把他丢在这里的,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我直接无视了。
这人伤得确实严重,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我遇上了,他又恰巧没死,便证明他命不该绝。
我总要尽上一份心,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人身上有多处烧伤,伤口并没有得到很好地处理,已经有化脓的趋势。
尤其是半张脸,几乎看不清面容。
身上也有刀剑之类的伤口。
我不是大夫,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受内伤,但光是这外伤也足够致命了。
沐雨背着他回到了我们居住的小木屋。
当时,只盖了两间房,和一个地窖。
我和沐雨一间房,也就够用了,做饭和吃饭都在外面的棚子里。
如今多了一个病人,还是个男子,沐雨便让出了自己的房间,在我的房里打地铺。
我给他清理了明显的外伤,敷上了草药,又配了一副退烧药,以备不时之需。
他这个情况最怕的就是突然发热。
若是能够就此清醒过来,或许,就有得救。
不然,我也是无能为力,到时候只能帮他挖个坑埋了在这山上当肥料得了。
“掌柜的,他这脸有救吗?”
看没有烧毁的地方,也是皮肤白净,五官俊秀的。
只是,多了一片狰狞的伤口,看着,只觉得骇然。
我总觉得这男子我之前可能见过,或许是之前开客栈时借住过的行商,总之,只有一点模糊的熟悉感。
“救不回来了。”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
“若是及时治疗,或许伤疤会浅一些,可现在像是拖了许久,我最多只能用药草使他愈合,至于会留怎样程度的伤疤……我也不知道。”
“可惜了。”
这人或许真的是命不该绝,下午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我自然不会自大地认为是我那三脚猫的医术救了他。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烧伤的只是脸。
沐雨替他换药的时候,正巧与他四目相对。
那眼神深邃,似乎能将沐雨的心神吸进去。
“呀,你小子真是命大竟然,这么样的能活下来。”
我自沐雨身后探了个头,说道:“我是叫你的人,以后你跟着沐雨喊我掌柜的,若是你不想待在这里就把药钱结清了,你就可以自由来去。”
“不然的话……”我冲着他冷笑两声,威胁道:“那你就把命留下。”
这男子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自己知道了。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神情似乎比我还震惊。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我这是把别人治哑了不成?
看他张嘴的样子,似乎以前是会说话的。
“你以前会说话?”我试探性地询问。
他点了点头。
“但醒过来之后,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
他又点了点头。
沐雨也同样震惊地看着我,估计和我想得如出一辙。
“咳咳,你猜会不会是因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压迫了你的喉咙,所以你没办法说话了?”
我信口胡诌,毕竟让我治疗外伤,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这内伤嘛,我是真的不敢随便医治。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坏了,有种被讹上的错觉。
这男子的外伤好得很快,一个星期左右就能下地走路了。
而这期间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用树枝在地上十分整齐地写上了“阿默”两个字,他说这就是他的名字,以后不用再叫他哑巴了。
虽然我还是觉得哑巴更贴切一些,但既然他不愿意,那我自然也只能依他的。
阿默好了之后,将家里的所有重活全部都包揽了,甚至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时,我们便能吃上肉质鲜美的野味。
他比我想象得更厉害,独自进入森林之中。还能全身而退,看样子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可这样的他,竟然也会被放弃,可见,这世上之人,都是蝇营狗苟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