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雁曲
曹给非2024-09-08 09:583,137

   穿过了一线天小道,又经过了树林,赵贵方和会兰尊刚到外面,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那人也听到了这边的脚步声,扭头望来,原来是哈喇耳,他大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赵贵方回道:“撒尿。”哈喇耳啐道:“撒尿?随便找个地方不就得了,用得着跑这么远?”会兰尊说道:“不还有女子在,能随便?”哈喇耳一脸不屑状:“那些女的,不用管她们。快点,叫汇合呢。”

   谷地的中央有块较大的坝子,应是过去的农户在这里集中晒谷子的地方,现在成了七扇门锐士集合点,坝子上已站满了人,哈喇耳等三人在后面排着。

   坝子边上和挨着的菜地里,摆满了一具具的尸体,有十三个具是七扇门锐士的,单独摆在一处,整整齐齐的,以示对同门的尊敬,还有数十具尸体分别摆在几个地方,这些死者以中年男子为主,也有妇人,老人,还有孩子。

   此次行动,将山谷里能看到的反民残余,全杀掉了,七扇门这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十三人身亡,二十来人受了重伤,其余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轻伤、皮外伤,赵贵方这种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的,算是凤毛麟角了。

   听完绮隐儿对此次行动的最终报告,邱长清拈须笑了笑,表示很满意,可随即又叹道:“唯一的问题是,没有留下活口。不知郭贼留下的母子是否就在这里,或是趁乱逃了?”

   听到“母子”的字眼,一个组的组长连出列奏报,他那一组,杀了一对母子,应该就是郭贼的老婆和儿子。

   这组长话音刚落,耗子忽然钻了出来,他马上说是自己这一组杀的一母二子,才是郭贼的余孽。

   赵贵方不觉心头好笑,耗子这家伙,那两个男孩拿刀冲来的时候,耗子竟吓得他走了,现在倒好,一听说母子就可能是郭赤的妻儿,马上出来邀功请赏。

   那个组长听了耗子的话,乃是大怒,连申明自己这组杀的,才是正宗,你那组乃是冒牌。耗子张嘴正要驳斥,被绮隐儿大声呵斥,你连小旗都不是,没资格说话,叫你们组长上来。

   赵贵方只得走上前,他现在心头很是愉悦,正好啊,不管自己这一组杀的,还是那一组杀的,都说是郭赤的妻儿,争得越厉害越好,真正的郭妻和郭子已经放走了,这就是不再是任何问题了。

   一上来,赵贵方就肯定了耗子的说法,他也坚决认为他们这组杀的才是郭贼的妻子和儿子,赵贵方还拿出了有力证据。郭赤造反前是盐贩子,那是提着脑袋才能干的生意,郭赤会一些武功,作风很是凶悍,相应的,他的儿子也会比一般的孩子更有狠劲。他们这组遇到的两个男孩,才十岁左右,就举刀向人冲来,其凶残应是受了其父郭赤的影响。另外一组的阮芳芳等人也看到了,可请上来作证。

   阮芳芳上前作证,那两个男孩真的很凶残,跟鬼一样,其中一个,还是阮芳芳用带线飞镖刺伤的。阮芳芳为赵贵方这组作证,顺便也要分点功劳走。

   那个组长见赵贵方竟抬出证人作证,他大声叫着,我们这组也有证人。那个组长正要叫人上来作证,绮隐儿将其制止了,她微微欠身,伸出手,请邱长清来做定夺。

   邱长清站在人群前面,说出了他的最终决定。此次行动,将山谷里的反民一网打尽,一个不留,算是大功告成,为百姓除去祸患,为朝廷拔去毒刺,可以向上头交差了。郭贼的妻子和儿子,至于是哪个组杀的,死人无法指认对方,未免同门争功起内讧,公平起见,就一组一半吧。

   邱长清在说话时,赵贵方望后面的会兰尊望去,自从河谷回来,这家伙一直都很低落,听闻能分得大功劳,这下又喜笑颜开起来。

   七扇门的人离开了,红土岭沟冒出一股股黑烟,这里的房屋和尸体,全部焚烧,此次任务中死去的十三个七扇门锐士,他们的尸骨将与这片淡红色的土地合二为一。

   回到七扇门后,邱长清向朴不花汇报了此次行动的过程和最终成果,朴不花很是满意,并大赞行动圆满,反贼全杀干净,这寰宇就澄清,这朝廷就安定了,他马上去宫里向皇帝报喜,七扇门的锐士们就等领赏吧。

   赵贵方并不在乎朝廷会赏赐什么,他在乎的是为何一直没看到吉雅。七扇门三大统领中,就邱长清喜欢和锐士们打交道,一点架子都没有,可另两大统领,巴图和吉雅,很少和下边人打交道,这两个统领的行踪,基本上只有指挥使才略知一二,连总旗、小旗都没有资格知道。赵贵方只得去向邱长清打听吉雅的情况,虽然赵贵方并不太愿意接近邱长清,而后者呢,也不像开始时对赵贵方那般热情了。

   从邱长清嘴里,赵贵方才知道,现在吉雅已经不是七扇门的统领之一了,她自己主动辞去了职务,脱脱在大都的西山有别院,吉雅在那里护卫脱脱的安全。

   得到这个消息后,赵贵方竟有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还有一种酸酸的感觉,空虚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吉雅,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了。酸酸的感觉是因为脱脱,赵贵方甚至嫉妒和憎恨起这个人,吉雅一切都是为了脱脱,首先考虑的也是脱脱,这个傻姑娘,为何不替自己想一想呢?为何不替赵贵方想一想呢?哎,我赵贵方算什么,人家出身贵族,凭什么想你这个戴罪在身的人,一个明天都不知在何处,最终都不知死在哪里的人。

   满胸哀愁的赵贵方漫无目的的四处逛着,一阵唱曲的声音传来过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一棵大槐树下有情人在唱曲娱乐,有的敲着木板,有的在唱曲,有的还在旁伴奏,他们的组合倒似一个乐队。这首曲子很长,可赵贵方只记得最开始的几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那个戴着文士帽的中年人,就是喜欢卖弄知识,曾推断赵贵方是持有后人的那位,程知文,听这些人演奏完曲子后,这家伙又开始表演了。

   程知文先问有谁知道这词是谁写的,众人摇头不知,程知文却很高兴,就给众人普及起宋元的词曲历史来。这宋朝大词人众多,比如欧阳修,苏东坡,晏氏父子,李清照,辛弃疾等等,可是被传唱得最多的词曲,并非这几位,而是柳永,时称,凡有井水处,便有柳永词。到了本朝,谁的词被唱得最多呢,就是大词人元好问。元好问诗词众多,最被广为传唱的就是这首《摸鱼儿·雁丘词》,这首词还有个动人的故事呢。

   众人连问什么故事,程知文拈须踱步,将这首词的前面的序文,摇头晃脑的念了出来。泰和五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而识,号曰雁丘。时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喔,我知道了,这首词是写两只雁的。”

   一个长相有些猥琐的中年人忽然说道,其他人也恍然大悟,喔,这首词原来是写雁的。众人正在议论时,程知文跺着脚大吼道:“不对,不对,这是写人的词。”猥琐中年人抬起头说道:“你刚才自己说是写雁的。”程知文怒了,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写雁的?”猥琐中年人说道:“你自己刚才讲的是两只雁的故事,一只被射杀,一只落下来摔死了,对不?还有,这词叫雁丘词,不是写雁是写什么的?”

   你你你!程知文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指着猥琐中年人,一时还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理了理思路,指着猥琐中年人,以及其他几人,问道:“寓情于物,以物拟人,托物言志,你们懂不,读过书没?”

   “我真没读过书,那又怎么样?”猥琐中年人一脸的不屑,还嘲讽起来,“你读了书,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你你,还有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程知文气咻咻的拂袖而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赵贵方反复念着这几句,也慢慢的走开了,赵贵方不禁心中在问,难道,难道自己对吉雅动情了,见不到她,就像死了一样,如果能再见她,就是马上死了也值,乱了,脑子乱了,别想了,别胡思乱想了。

   大槐树下,那群人又开始了合作表演,有的拍木板,有的跺脚,有的在场,有的在旁和音,这首《摸鱼儿·雁丘词》本是深情的悲凉的,却被他们唱出了另外一番味道,四周都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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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七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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