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旧人
曹给非2024-10-09 18:273,013

   在驿站门口,赵贵方望着外面的天地,整个人震惊了,天上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雨点像飞箭一般往下射,驿站被泡满了水,外面也是浊流横行,人们都跑向高处去避水了,还要少数在慌乱的奔跑,有一个老者跑着跑着,倒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后面一个人给踩在了泥水里。

   赵贵方快步冲去,想将老者扶起,老者仰望着赵贵方,却是一脸的惊恐。这老者在怕什么呢?赵贵方感觉有异常,扭头回望,只见一股洪流冲来。

   赵贵方被巨浪得的晕沉,随着水流,进入护城河。

   在护城河里,赵贵方迷迷糊糊间,身旁有个柱状的东西,赵贵方以为是木头,连忙抱着,顺着水流,又涌入淮河的一段。

   不知过了多久,赵贵方在河滩一处幽幽醒了过来,却见抱着的所谓木头,是曾碰见过的朱重八,他那光头在水里,确实很像木头。

   朱重八也醒了,见是赵贵方,也是懵了,朱重八张开嘴,嘴里流出带着泥沙的水,他想说话,却没说出,脖子一歪,又晕了过去。

   赵贵方想蹭起来,可他浑身无力,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闪闪乎乎,天旋地转的,然后是脑子空洞,眼前一黑,赵贵方也晕了过去。

   赵贵方再次醒来时,睁眼看到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红扑扑的小脸,歪着脑袋看着赵贵方,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娘,他醒了。”

   见赵贵方醒了,小男孩很是欢喜,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摸着额头,赵贵方奋力蹭起,他现在都还有头晕。赵贵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在一个农屋里,泥巴墙,杂木做的房梁,很是简陋,不过打扫得挺干净。再看自己躺着的地方,茅草编的席子,薄薄的被子,下边垫的稻草很少,感觉硬邦邦的,床边有个小凳,凳子上放着个有缺口的陶碗,碗里还有小半碗稀饭。

   “这,这是哪里?”

   听到朱重八的声音,赵贵方这才发现自己斜后方还有一张小床,朱重八醒了,他望着四周也是双眼迷蒙。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赵贵方一下从床上坐起,朱重八先是一愣,继而呵呵轻笑起来。

   小男孩牵着一个中年妇人进来,这妇人一身寻常村妇的服饰,襦裙上不少补丁,妇人面色蜡黄,略瘦,五官却很精致,年轻时应颇有姿色。看到妇人,赵贵方感觉似曾相识,可又记不起是谁。

   “这位大嫂,多谢救命之恩。”

   朱重八下了床,向这妇人深深一拜,说着感谢的话,赵贵方也连下了床,说着感激的话,也要深深一拜,却被妇人给拦住了。

   “恩公,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听这妇人唤着自己为恩公,赵贵方盯着妇人看,那种似曾见过的感觉更强了,可他还是记不起妇人是谁,在哪里见过。

   妇人笑着说道:“恩公真是贵人多忘事,五年前,红土岭西,须水之滨,你忘了吗?”

   红土岭西,须水之滨!听到这两个提示,赵贵方终于想起来了,那次执行除去郭盐贩反民残余的行动中,赵贵方和会兰尊想到郭妻带着儿子逃了,两人穿过山谷一线天小道,到了一处河滩,果见一个妇人抱着个婴儿,似乎在等船,这妇人和婴儿就是郭妻和郭子了,那条河很小,接近溪流了,故名须水,形容像人的胡须一样细小。会兰尊想带着郭妻母子回去领赏,可赵贵方知道,将郭妻母子交给上头,这母子二人必死,郭妻苦苦哀求,赵贵方便放走了郭妻母子,会兰尊虽不愿意,可他那时体内还有幻阴指寒毒,打不过赵贵方,还需赵贵方的真气点穴来缓解寒毒,只得勉为其难的同意。

   赵贵方望向小男孩,小男孩靠着郭妻身边,见赵贵方看着他,小男孩不怕生,开心的笑了。赵贵方脑海里不禁浮现当年河滨的一幕幕,郭妻抱着一个襁褓,那个婴儿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恩公终于想起了吧。”

   郭妻微笑着说道,赵贵方看着眼前的郭妻,他感觉郭妻简直变了一个人,须水之滨的郭妻白白嫩嫩,丰腴迷人,可现在的郭妻就是个面黄肌瘦的村妇,这才五年的时间啊。略加思索,赵贵方就想明白了,郭盐贩还在时,因为贩盐巴的生意,郭家财源滚滚,“少奶奶”的郭妻过着优渥的生活,保养得很好。从红土岭谷逃出后,郭妻带着儿子,孤儿寡母,没有倚靠,这五年的辛劳,就让美艳的“少奶奶”变为了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中年黄脸婆。

   “好啊,这就是佛家讲的缘分啊。”

   朱重八虽不知内情,可他这个云游僧,这些年到处乞讨,踏遍山川,人情世故见多了,眼力大涨,他看得出郭妻和赵贵方认识,还曾有过恩遇。

   郭妻将小男孩推到前面,令他向赵贵方请安,小男孩张嘴大叫,大叔好!小男孩本就可爱,他张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赵贵方看了更喜欢,摸着他的小脑袋,问小男孩叫什么名字。郭妻说小孩取名叫马子才,有个小名叫小叫花。

   “哈哈哈,小叫花,过来,让我这个大叫花看看。”

   听到小孩的小名,朱重八就笑了起来,他这许多年都是四处乞讨,也就是叫花子了,他叫小男孩过去,小男孩却有些怯生生的,还躲在了母亲身后,朱重八尴尬的笑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在皇觉寺时,一些小和尚说朱重八这张脸有股凶气,会吓到人的。

   乡村的孩子取个很“贱”的小名,这个风俗,赵贵方是知道的,取个“贱”名,据说容易养活。可这小男孩的父亲姓郭,怎么改姓马呢?

   郭妻看出了赵贵方的疑惑,她说自己没忘记恩公的嘱咐,她娘家姓马,儿子便跟她信了。这时赵贵方也想了起来,放走郭妻母子时,赵贵方提了两个条件,要她带着儿子隐姓埋名,不要告诉儿子关于郭盐贩的事,不要想着寻仇,看来郭妻真的照办了。

   望着小凳上的小半碗稀饭,赵贵方是感慨不已,若不是当初自己放了这母子二人,便不会有今日被救,他与朱重八晕倒在河边,若是不被及时救起,再有大水来,或者一些野狗野狼经过,他二人必死。

   就如方才朱重八所言,这就是缘分。前天下午,郭妻见儿子不在屋里,现在外头到处发大水,儿子在外面乱跑,掉水里可就危险,她匆匆忙忙的出去了。郭妻在河边找打了儿子,要带他回去,儿子说他看到河边躺着两个人。郭妻和儿子到了河滩一处,赵贵方和朱重八就一动不动的躺着,对面的河边也躺着个人,不知死活。发大水时,河边看到人的尸体或者是昏死的人,很是寻常,郭妻本不想管闲事的,可她看到赵贵方很是面上,过去细看,竟是恩公,探了探,还有微弱的气息,既是恩公,这就不能不管了,她回村里,叫来两个村汉,将赵贵方和朱重八扛到她家里去。一连两天,赵贵方和朱重八都处于深度昏死状态,叫不醒也打不醒,怕两人饿死,郭妻便用稀饭往他们嘴里灌。

   朱重八将自己那小半碗稀饭喝完了,向郭妻谢恩后表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后若是发达了,一定会百倍奉还。郭妻瞅了瞅朱重八,笑而不语,她心头好笑,灾患一年接一年,你这个叫花子能活下去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发达?

   朱重八忽而快速翕动起鼻孔来,还到处闻着,他这样子很是滑稽,让赵贵方想起了耗子,难道这个云游僧也有耗子那样闻女人香的本事?

   “秀英姐姐。”

   小男孩露出笑脸,向外面跑去,赵贵方扭头一看,果真进来个年轻女子,他又望了望朱重八,心中笑道,又一个耗子!

   女子提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小男孩兴奋的冲了过去,女子将他抱了起来,小男孩的头在女子身上到处蹭着,就似小猫蹭人。郭妻走了过去,她故作生气状,命小男孩要懂礼貌,小男孩这才从女子的怀抱中下来,女子冲着小男孩温和的笑笑,一手摸着他的小头,一手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饼。小男孩见到饼子,就欢天喜地的蹦蹦跳跳,他接过饼,跑到一边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赵贵方打量着女子,二十来岁,穿着一套布衣襦裙,乃是上等布料,她头上还有些配饰,看来女子家室很好,脚上穿着一双布鞋,而非寻常女子的绣花鞋,赵贵方并不吃惊,民间俗语,淮西女子多大脚,这一带不流行裹足。

   自这女子一进来,朱重八整个人就呆住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女子,忘记了屋里其他人的存在,这女子面如满月,模样端庄,谈不上多漂亮,可气质温婉,笑起来时给人如浴春风的感觉,在这一刻,朱重八感觉自己的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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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七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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