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出城
曹给非2024-11-01 14:193,481

   检校总坛在太平桥和玄津桥之间,距离最近的城门是太平门,那里有个管城门的小官和赵贵方有些交往,也不会盘查他,从唐朝到明朝,除了宋朝以外,其余几个朝代都实行宵禁政策,夜里是不能进出城门的,除了有公务的官员,有军务的将领,那个小官知道赵贵方是检校,替皇帝执行秘密任务的,不但不盘查阻拦,反而会马上叫人开门,若是误了皇帝的大事,他可担待不起,这更方便了,连出城的理由都不用编。

   到了小校场,太平门距离更近了,小跑半个时辰即可到,赵贵方暗自吐出一口气,他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升腾而起,赵贵方心头发笑,这老天对自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一次次的生死考验。

   忽而背心一凉,赵贵方松弛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他往后望去,隐约见到两个灰衣人向这边追来。赵贵方心道,好快,一定是处理尸体的小队发现尸体少了一具,所以派人来追。我的老天,这个锦衣门办事也太精细了,每一道流程都要进行验证,保证不出现任何纰漏,以后有谁被这群人盯上了,还能跑得掉?

   赵贵方施展轻功,向太平门飞奔而去,那两个灰衣人在后紧追不舍,虽没拉近距离,可赵贵方仍没甩开他们,有此脚力和体力,看来这两人的武功亦不差。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赵贵方只得停下,这马车是黄顶子,马车配饰和篷布为黄,乃是皇家专属,这不是皇帝的龙辇,难道是太子或哪个亲王?

   随同马车护卫的有四个宫廷侍卫,都是身材魁梧,高大威武,见前方忽然冲来一人,车夫马上停下马车,两个侍卫守在马车前,两个侍卫手按在腰间,向赵贵方走来。

   赵贵方往后望了望,那两个灰衣人也停住了,他们看到这黄色顶子的马车,知这是皇家人的车马,哪里敢上来造次。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如何是好,赵贵方急得浑身冒汗,一时不知所措,若是以前,后面的两个灰衣人,前面的这四个侍卫,虽然都武艺不错,可在神功盖世的赵贵方看来,简直不堪一击,一掌一个,可是现在,他的功力只有以前功力的一成,锦衣卫都是精锐,守卫皇室的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莫说一对六,就是向他走来的这两个侍卫,他都没有完全把握。

   马车的车窗打开了,一个人伸出头来,是马皇后。

   马皇后是极少出城的,她这次出城是因为某将军的夫人死了,将军在北方跟随徐达,在长城一线驻守,马皇后前去奔丧,并亲自主持丧事。朱元璋崛起至建立明朝这段时间里,只有两个人能调和朱元璋同众将们的关系,一个是李善长,另一个就是马皇后。同为女人,同病相怜,马皇后很关心将领们的家眷,这些女人遇到困难,马皇后会尽力给予援助,男人长期在外打仗,女人们孤苦,他们觉得难受时,也会进宫向马皇后倾述。马皇后帮诸将安稳好了后院,他们能安心随朱元璋四方征伐,由此诸将都很尊敬马皇后,许多年轻的将领,甚至将马皇后视为母亲。

   马皇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赵贵方,朱元璋有戒令,后宫与内官不得干政,违者斩,所以对丈夫到底在做些什么,马皇后其实知道的不多,但她知道一点,丈夫杀心重,动不动就要杀人,马皇后因此不知劝谏了多少次,马皇后也看到遥遥相望的那两个灰衣人,再看赵贵方这样子,马皇后大体猜到是何事了。

   马皇后伸出一只手,先是往左右两边拨动,那两个侍卫会意,让开了,马皇后又勾了勾手,赵贵方低着头,走了过去。

   马皇后看了看赵贵方肩上的包袱,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出城。”

   赵贵方想了想,回道:“微臣想家了。”

   那两个灰衣人向这边走来,马皇后望了过去,她双目大睁,面带怒意,前头的两个侍卫手又按在了腰间上,那两个灰衣人不敢动了。

   马皇后说道:“你救了堂姐母子,哀家不会忘的,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这马车旁的一个侍卫觉得不妥,叫道:“皇后娘娘。”马皇后扫视过去,喝道:“你住嘴。一两个人哀家还是能保的,至于皇上那边,自有哀家去说。”

   那侍卫见触犯了皇后,连跪地请罪,赵贵方向马皇后抱拳,也要跪下谢恩,马皇后抬了抬手,柔声笑道:“不用了,咋淮西人不讲繁文缛节。赵贵方,你我其实只见过三次面,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赵贵方也不知以后能否相见,只能回道:“皇后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草民想啊,只有活着,总有相见的机会。”马皇后点头道:“是的,活着才有机会,不要多说了,快走。”

   马皇后的头收了回去,车窗关上了,马车向前慢慢开去,赵贵方向着马车方向深深一拜,大步向太平门跑去。

   到了城门,就是平时和赵贵方交好的小官在值班,几个守门兵卒要来盘查,小官咳嗽几声,挥挥手,将他们支开了,小官过来,赵贵方连行礼,两人寒暄了几句,赵贵方说还有要事要办,小官以为赵贵方还在帮皇帝办秘密差事,哪里敢怠慢,连叫手下开了门,放赵贵方出去。

   出了太平门,便是外城,环绕外城还有一圈城墙,东西南北共有十多个门,这时赵贵方不敢冒险从任何一个门出去了,虽然在出内城前,有马皇后帮他挡住了锦衣门的人,锦衣门乃是情报机构,当然将消息传了出去,外城十多个城门必然都打了招呼,见到赵贵方马上拿下。

   在天明之前一定要出应天城,否则等天一亮,他必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了,可是如何出城呢,他现在的功力和轻功,根本不能飞身过城墙,又不能通过城门出去。对了,赵贵方忽然想到了,他经常带小组出去办差,有时赶时间抄近路,就不从城门出去,而是从观音门和姚坊门之间城墙的破洞出去。

   赵贵方往破洞方向跑去,他心中不停的祈祷,那洞千万莫封上。千万莫封上。

   到了那处城墙下,赵贵方见之狂喜,真是天助我也!那洞口并没封上,赵贵方钻进了洞里,出了城墙洞,前面有条小路,直插入一片树林里,此时,赵贵方面向东方,见到天上已经微微现出鱼肚白,很快就要拂晓了,赵贵方深吸一口气,踏上小道,窜入了树林。

   到清晨的时候,赵贵方已到了龙潭,他担心锦衣门的人查到他是从那洞口逃出的,派人来追,赵贵方不敢停留,继续往东,到了高资,他实在感到疲惫,双腿沉重,如同灌了水银。赵贵方找了家小店,吃了点东西,然后找了处破土地庙,歇息了一个时辰左右,恢复了体力,赵贵方才出了土地庙,到了道上,继续往东行。

   这里属于镇江府地界,隔得应天有些远了,这下赵贵方放慢了步伐,他也能顺便看看道路两旁的风土人情,山水景物。

   江南乃鱼米之乡,到处都是农田,农夫们在田里干着活,牧童放着牛羊,赵贵方还听到一张织布机的声音,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妇女在自家中纺织,江南一带有不少工坊,数十个织工一起纺织,故而虽看不到工坊所在,赵贵方仍能听到织机声。

   赵贵方非常厌恶当今皇帝朱元璋,苛责好杀,在他手下办事,永远都是提心吊胆,可不得不承认,朱元璋将这经前元朝政腐败、土匪出没、群雄激战后的残破天下,短短时间里,便以铁腕手段,将这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能安居乐业,农桑兴,工商起,这才十年啊,就已经有了治世景象。

   外部环境也给明朝的治理提供了方便之门,据北方的探子回报,元昭宗得了重病,已病入膏肓,距死不远了,随着王保保和元昭宗的去世,北元的没落已成定局,不能对明朝构成巨大的威胁。

   正如蟋蟀所言,明廷虽与民休息,保障民生,可设置太多的条款来约束百姓,农夫不能随意出村,要有路引才能出去,各个职业自从出生就定好了,不能改变,百姓们就被牢牢的绑在土地上或某个职业上。路上遇到多处巡检司,明制规定,各关津、要冲之处设置巡检司,盘查过往行人,稽查无路引外出之人,缉拿奸细、截获脱逃军人及囚犯。赵贵方并无路引,也无官方的文书,可他还有个东西,能应付巡检。

   到了一处巡检司,赵贵方排在两个人后面,接受巡检兵士的盘查。轮到了赵贵方时,两个兵士上来,一个来索要路引,一个要搜他是身,赵贵方退后两步,不让搜身,那两个兵士大怒,搜身那个手都按在了刀柄上,以示威胁。赵贵方轻轻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这是检校的牌子,精炼黄铜铸造,正面刻着四个字,大明检校,背面上边雕着一条龙,下边雕着一扇宫门,代表是宫中之人。

   最开始检校是没有牌子,为了隐蔽身份,就怕有些检校拿着牌子到处去耀武扬威,反而暴露了大明王朝派检校来监视群臣。可是在检校们执行任务时,他们跟踪监视目标,旁人若看到,难免感到鬼祟和古怪,有时检校就给当地的官吏和捕快们查问,有的检校还被抓到了大牢里,是宫里派人出来,才将人提出带走。所以后来才为检校刻了牌子,若是遇到地方官府、捕快、军官前来盘查,可拿出牌子。

   这两个巡检兵士级别太低,根本都没听说过什么大明检校,可这牌子材质精良,制作考究,非寻常牌子,尤其是背面,又是龙又是宫门,那分明是宫廷的意思,看来这是宫里派出的大人。两人见了牌子,马上前倨后恭,点头哈腰,请赵贵方过去。

   到了丹徒,这里是长江和运河的交汇点,从长江,可以通东西,从运河,可以北上南下,赵贵方站在运河边,看着河里南来北往的船只,他是无比的迷惘,这些船,都知道自己开去哪里,可自己该身往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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