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倒卷帘精巧设计 连环套惊魂游戏
猎衣扬2025-11-10 16:086,070

  

  剃匠担行三岔路,一人呼曰:“为我刮面。”匠置担,其人坐,匠围巾倾水。忽见角出一人,摆手窃凳而退,匠以为戏也。及客洗毕后坐,跌地怒詈。匠曰:“凳为人携去。”客曰:“速追!”匠觉有异,追之无获。返视,客与担俱杳,始悟二人合谋,各骗一端,挑遂失矣。

——古传骗术·挑担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曹平安拿到三十万现金,开车离开县城,直奔西河水库。

  “哥!我是平安,花开了(骗局成功),麦子归仓(钱已经到手)。”

  “干得好!哥给你摆酒!”电话听筒里传出王寸的笑声。

  王寸的麻将馆不用赌局骗人,其经营多年的目的是“筛选目标”,郑学武入赘侯家穷人乍富且好赌,本性上多半意志薄弱、胆小贪婪。王寸为他量身定制一场骗局,先是通过打扑克,让假扮成小包工头的同伙曹平安与之接触,凭借千术输钱给郑平安,而后抛出诱饵,用倒卖半价钢筋的“利益”吸引他,用惹来民工闹事的“麻烦”吓唬他,牵着郑平安的“鼻子”,使其堕入局中。而那钢筋并非从黄总工地上偷来的,而是曹平安光明正大地从建材商手中用10万元市价采购来的,再以5万元卖与郑学武,郑学武转手倒卖没有风险、只有利润,这也使他对曹平安虚构的情况笃信不疑,为曹平安的第二步诈哄埋下了伏笔、打好了铺垫。曹平安后备厢里根本没有什么尸体,塑料布里裹缠的是服装商店里的塑料模特,在撒上些猪血唬人,赌的就是郑学武不敢拆开验看。而郑学武果然如王、曹所料,心惊胆战之下献上30万元,并迅速逃离邑城县。除去5万元钢筋买卖亏损,本次骗局净赚25万元,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翻天覆地,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曹平安志得意满,忍不住哼起歌来。

  “咣——砰——”岔路口一辆厢货车猛地蹿出来,将曹平安的夏利逼停。

  “哪个不长眼的!”曹平安从兜里抽出一把蝴蝶刀,推开车门迎了上去。

  大雨中,箱货司机穿着一身黑色雨衣,手中拿着一件棉衣包裹的条状物,大踏步向曹平安跑来。

  曹平安见势不对,扭头就往车里钻,刚打开车门,那坚硬的条状物已经顶住他的后脑,此地邻近水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雨中四野茫茫,不见半个人影,曹平安冷汗嗖嗖地冒,他扔了蝴蝶刀,缓缓举起双手:“兄弟,别要我命,钱和车都给你!”

  对方没有答话,一手顶着曹平安脑袋,一手从兜里翻出一张名片,“啪”的一下拍在车门上,那名片上赫然写着——金虎建筑有限公司总经理黄金虎,电话1390XXX8888,主营土方开挖、钢构安装、砂石供应、拆迁协调、劳务外包。

  “误会!误会!”曹平安的大脑飞速旋转。

  “叫什么名字?”

  “曹平安。”

  “塑料袋里是什么?”

  “钱!”曹平安知道此时撒谎毫无用处。

  “多少钱?”

  “30万。”

  “怎么来的?”

  “做点小生意。”

  “小生意,果然没找错,上我的车。”

  “好,您小心点,这东西容易走火。”曹平安瞥了一眼夏利车里的塑料袋,乖巧地走向箱货车。

  二人一前一后钻进货箱,曹平安跪在地上,对方坐在一箱水果上,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看着他,抽完一支烟,货车司机掀开雨衣帽子,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男子清瘦的脸。

  “规矩我懂。”曹平安紧紧捂住眼睛不敢乱看。

  “几天前,邑城县有人低价收了一批钢筋,成色好价格低,20捆HRB335正规钢厂月牙条纹钢,只要8万块钱,黄总做建筑生意,也做建材生意,听说了这事,以为是对头砸价争市场,就让手下人查一查,收钢筋的人挨不住打,说这钢是从黄总的工地偷出来的,黄总的各处工地盘了两遍账,也没发现是从哪丢的。收钢筋的人说,卖他钢筋的人叫郑学武,郑学武说这批钢筋的货源是一个叫曹平安的人提供的,这人爱打麻将,总在火车站后广场的棋牌室、麻将馆转悠,是你吗?”

  “误会!误会!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学武学文的。”

  “放屁!”货车司机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在曹平安脚边,照片里正是不久前曹平安的夏利车从郑学武废品收购站驶离的情景。曹平安百口莫辩,这位黄总确有其人,建材生意遍布附近好几个县,背景复杂手段狠辣,否则曹平安也不会扯虎皮做大旗,用黄总的名头做局,吓唬郑学武。此时,若将实情相告,必定坐实自己的骗子身份,黄总如果知道曹平安以自己的名义实施诈骗,肯定不能轻饶他。但若不说出实情,极容易坐实偷黄总钢筋的罪名,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哥!我是自己想做点钢筋生意,怕别人信不过我的货,胡言乱语狐假虎威,我就那么一说……这真不是我从黄总工地上偷的,我就是过过嘴瘾。早知道黄总要入手邑城县的建材生意,我是绝对不敢动心思的。黄总是生意人,生意事生意了,咱别扯上江湖……”曹平安脑子疯狂运转,一番话显然说动了货车司机。

  “你不是江湖人?”

  “不是!不是!我就是个小买卖人。”

  “黄总为查你这事,劳民伤财……”

  “我懂!我懂!我可以补偿损失,登门赔罪。”

  “30万,打到黄总公司账户上,转账备注‘曹平安追补钢筋货款’,有问题吗?”货车司机掏出一支钢笔在曹平安脑门上写下一串数字。

  “没有。”

  “黄总能找到你第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货车司机将曹平安踹向车,曹平安连滚带爬地跑回夏利车上,打着火一脚油门踩到底,飞也似的逃走了。

  

  西河水库旁,河沿村,村东头第一家。

  客厅里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架着火锅,王寸摩挲着酒杯边缘一言不发,曹平安刚刚换下一身湿衣服,鼻涕哗啦啦地流。桌上除了牛肉卷、羊肉片、应季时蔬,还有三十捆百元现钞。

  “哥,你觉得那人是什么来路?”曹平安问。

  “八成真是黄总的人,要是倒卷帘(黑吃黑),当场缴了这些钱岂不更省事,何必让你打到黄总公司账上。这局设的有瑕疵,怪我!”王寸一声长叹。

  “那……这钱……”

  “找人查查这个账号,如果真是黄总公司的账户,咱们就把钱打过去,胳膊扭不过大腿,咱们出来扎局,是靠脑子吃饭,犯不上和这些吃横(暴力)的刀响儿(亡命徒)犯戗。”

  “成”。

  曹平安办事很有效率,不要一天时间就查出了结果,货车司机留下的账号属于黄总公司在邑城县一家新注册的建材公司,主营:螺纹钢、圆钢、盘条等建筑钢材区域供应链管理;建筑工程余料优化;建筑员工技能培训;建筑场地平整及障碍物清除。

  “把钱打过去吧,黄总这人咱们惹不起。”王寸一声长叹,他在江湖中沉浮半生,对一些背景复杂的工程项目推进手段颇有了解,一看黄总这家新公司的经营范围,就知道邑城县几片钉子户扎堆儿的棚户区大概率要被强拆。

  “哥,那咱岂不是白忙活了?”曹平安心有不甘。

  “白忙活总比惹麻烦强。”

  “姓黄的厉害,咱们也不是白给的,靠着大先生这尊大佛,没有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的道理。”

  “江湖人讲究‘听话听音儿’,所谓‘区域供应链管理’,就是货源和价格垄断、‘建筑工程余料优化’就是收售盗抢物料、‘建筑员工技能培训’就是招揽社会闲散人员、‘建筑场地平整及障碍物清除’就是强拆强占。对付这等人物,不便正面冲突,只能侧面智取,这次是咱们失算在先,已被人家揪住尾巴,强行翻脸弊大于利,按我说的办吧。”

  “唉。”曹平安无奈地点头答应。

  当天下午,曹平安就把30万汇到黄总账上,备注“曹平安追补钢筋货款”,本月8日,黄总的新公司在县里举办开业剪彩,王寸和曹平安特地赶去现场看热闹。八门红色礼炮架在公司门口的水泥空地上,炮身上缠着红底金字的“日进斗金”。两排浓妆模特穿着亮片旗袍,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踩着高跟鞋跳“财神到”。黄金虎站在红毯中央,他剃着青皮头,后脑勺一道疤隐没在衣领里,圆脸泛着油光,鹰钩鼻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两粒泡发的黄豆,看人时微微眯起,藏蓝西装熨帖笔挺,虽是生意人打扮,却盖不住一身江湖气。县电视台的主持人高喊“剪彩仪式正式开始”,黄金虎转身对着身后“诚信经营”的铜字招牌拜了三拜。礼炮炸响,漫天彩带落在他肩上,像给这头老狼披了件花衣裳。

  突然,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那个货车司机!他今天梳着三七分“郭富城头”,抹了很多摩丝,几绺发丝在晨风里硬挺地翘着,左腋下夹着人造革手包,右手捏着银色诺基亚5110,天线抽到最长。

  “李蝉兄弟,你们曹总能捧我的场,已是万分感谢,再搞这一套反而生分了。”黄金虎牢牢捂住货车司机的手,将他手中一沓纸钞塞回到手包里。

  “黄总,一点心意,贺一贺您。”

  “我的钢筋生意刚开张,周边几个对头放出话来,谁敢和我黄金虎做买卖,谁就要被扫出邑城县,这个时候只有你们曹总站出来和我合作,一出手就是30万的单子,我这刚交货,钱就到账了,这魄力!这诚信!等你们曹总从省城回来,我为他摆酒接风!”

  “应该的!应该的!今天客人多,您先忙着。”

  “好好好,咱们改日好好聚一聚。”

  黄金虎之所以在台上如此高调地说这些,无非是告诉台下众人,自己的生意已经开了张,些许同行的排挤不过是癣疥之疾。可这一番话落在王寸和曹平安耳中无异于雷鸣轰响。

  自己刚骗来的钱,被别人又用相同的手法骗走了!

  “跟着那个叫李蝉的。”王寸和曹平安从后尾随,对方走进一家浴池,在前台换上拖鞋走进汤池。

  “哥,怎么办?”

  “继续跟。”王寸和曹平安也到前台,换了手牌跟进汤池,汤池内蒸气弥漫,到处都是赤条条的人,哪里还寻得到李蝉的影子。

  “兄弟,我朋友手牌锁柜里了,帮开一下。”曹平安来到前台,给服务员递了一根烟。

  “几号柜?”

  “记不住了,我们仨一起来的,他走在我俩前面,你看看我这个号的前一个,开的是几号柜。”

  “你是8093,前一个是8088。”

  “受累快点,人在池子里光着屁股呢,没衣服出不来啊。”

  “成,我这就跟您过去。”服务员不疑有诈,和曹平安一起到更衣区打开8088号更衣柜,然后转身离开,守在柜前的王寸翻找一遍,发现柜内除一身衣物外再无其他。

  “哥!这裤兜里有封信。”曹平安将信封撕开,抽出一张白纸,上面铁画银钩两行小楷字——真将相不荣不横,避让鳏寡孤独病;假江湖沾腥沾臭,专欺老弱妇孺残。王寸看着纸上的两句话,脸色阴晴不定。

  这话的意思是:真正有本事的布衣将相,既不屑于用横(抢劫)、荣(偷盗)的手段,也从不坑害鳏夫、寡妇、孤儿、无子女的独老、重病的病人;而你们这些在江湖上不入流的骗子,既沾腥(暴力手段)也沾臭(没有下限),专门欺诈老人、弱小、妇女、小孩、残疾人。这话骂得很脏,具有很强的侮辱性。但王寸和曹平安心中并未感到丝毫不适,行骗多年,他们早已经泯灭了所有的羞耻。他们此刻有两种情绪——一是懊恼、二是困惑。懊恼自己为何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困惑对方的局“从何而扎”。

  “哥,当时李蝉没有直接在通往水库钱的公路上把钱直接抢走,是因为他守着不横不荣的规矩。”

  “他先用你的名义在黄金虎那订了一批钢筋,预交3万元定金,再让你把30万给黄金虎打过去,完成尾款交接,他将提走的钢筋到市场上折价销售,再拿到手的钱就是干净的了,一笔诈骗得来的赃款被你和黄金虎洗过两手,便成了购销钢筋经营所得,他带着干干净净的钱人间蒸发,你我兄弟又不敢去找黄金虎索要,只能硬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这是个高人啊……只不过我还有一处关窍没有想通……”

  “什么关窍?”

  “越精巧的局,越需要精细、全面地掌握信息,他是如何‘俯视’我王寸、你曹平安、他郑学武这三人之间动态变化的情况的呢?”王寸的话让曹平安陷入沉思,二人思考良久,突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

  “大宝!同伙儿!”

  “哥……”

  “不不不,他的同伙儿不止这一个。郑学武到咱的场子玩儿牌,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我用千术给他送钱开始,场子里便有李蝉的眼线注意到这件事,他肯定猜出咱们要对郑学武下手,而后郑学武的废品收购站招工,乡下来的大宝‘粉墨登场’。因为大宝每天跟在郑学武屁股后头,对咱们骗局的每一步了如指掌,所以李蝉能够在你拿到30万的第一时间,衔接他设下的骗局,再次借用‘黄总’的名义,骗走那30万。而且我敢肯定你被拍下照片,就是他在捣鬼。”

  “抓到大宝,我扒了他的皮!”

  “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麦子归仓(骗局得手),他们必定消失无踪。”

  “哥,他们这局里有三个人,除了李蝉、大宝,还有一个一直在咱们麻将馆里,要不要查一查……”

  “咱的麻将馆设在火车站后广场,熟客多、新客也多,好多人都是转车空隙犯了手瘾,过来随便耍一耍,要想查谈何容易。”

  “那……这口气,咱们就这么咽下去?”

  “当然不能,邑城县是大先生的码头,有人不打招呼就到此烧香(行骗),这怎么得了?咱们这就去找大先生主持公道。”王寸五指攥拳,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火车站前的“极速网吧”坐落在录像厅和公共厕所之间,蓝漆招牌被流动的烧烤摊熏得发黄。门帘后是三十台“大屁股”显示器,屏幕亮得刺眼,映出张张油脸,既有满面风霜的民工,也有一脸稚嫩的学生。网管跷着二郎腿坐在玻璃柜台后,脚边电饭煲煮着加鸡蛋的泡面,她边抠脚边用圆珠笔记账,墙上贴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泛黄告示,却被“包夜10元”的毛笔字盖住半边。

  “哗啦——”提着大号扳手的侯霞掀开门帘,风风火火地往里闯,网管赶紧上前拦住:

  “你找谁?”

  “郑学武。”

  “我这没有未成年,找你娃去别家问。”网管一摆手,几个中学生识趣地脱掉校服。侯霞没有接话,眼睛在屋内迅速扫视一圈,准确定位缩在角落的一台机器。

  “躲开!”侯霞用力一搡,单薄的网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八蛋,躲这来了!”侯霞冲过去一把揪住躲在显示器后头的郑学武。

  “媳妇,你让我死吧!”郑学武伸手去抢侯霞手里的扳手,哭喊着往自己脑袋上砸。网管抄起电话就要报警,侯霞抓着郑学武的胳膊把他拎出网吧,寻个无人的角落,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那是我爸换肾的钱啊——”侯霞再也绷不住情绪,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郑学武爬起身来抱住侯霞,反手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都是赌害的,我要是不赌,就不会认识曹平安这个烂人,我要是不认识这个烂人,也不会惹上这回事。媳妇啊!就按电话里说的,我坐下午的车跑到西北去,在那边躲一躲,万一曹平安被抓了把我供出来,我可咋整啊!”

  “你没杀人,怕什么?说清楚不就行了。”

  “我就怕说不清啊,就算说清了……偷黄金虎的钢筋倒卖,咱们和曹平安可是同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黄金虎是啥人,你不知道吗?我到那边安顿下来,就把你和爸接过去,这邑城县咱们是待不下去了。”

  “爸还在医院躺着,等着换肾呢,你这个时候要搬家……”侯霞抓扯着郑学武为数不多的头发,使劲捶了他几拳,随后抱着他的脑袋继续痛哭。

  “媳妇,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郑学武右手抄起地上的扳手,去砸自己的左手,侯霞赶紧抱住他的胳膊,去抢他手里的扳手,两人撕扯了一阵,郑学武终究没有侯霞力气大,被按在地上制服。

  “媳妇,我对不起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赶紧走吧,别误了车,到那边给我回个信,爸的手术钱我去借,你别操心了,你的行李呢?”侯霞平日里对郑学武“责之切”,全因对他“爱之深”。

  “在网吧。”

  “我跟你去拿。”侯霞牵起郑学武的手走在前面,郑学武低头走在后面,如同犯了错的孩子。

  二人到了网吧前台,网管看到郑学武,突然说道:“郑学武是吧,刚才有人给你送饭。”

  “送饭?”

  “给你。”网管递给郑学武一个不锈钢饭盒,郑学武打开饭盒,只见里面摆放着两个肉饼和一封折叠起来的信纸,打开信纸,上面写着数行字:曹平安实乃骗棍,设赌局请君入瓮,盗钢筋纯属虚构,人命案无中生有,治病钱完璧归赵,断贪念生财有道。信纸背面粘贴着一张收款单,收款人是郑学武,收款金额是27万,转账人名叫宋闲。郑学武倒卖曹平安钢筋获利3万,又被骗走30万,损失合计27万,分文不差。

  “谁是宋闲?”侯霞问。

  “大宝。”郑学武一声长叹,眼中已看不出是悲是喜。

  

继续阅读:第四章:婚介所姻缘红线 痴情人深种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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