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刘管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秦少琅，你敢对县尊大人不敬？”
“不敬？”
秦少琅向前踏出一步，刘管家竟被他的气势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刘管家，你回去告诉县尊大人。酒坊，是我的。秘方，也只在我脑子里。”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想抢？可以。你大可以带着你的人来查封。不过我保证，你们前脚踏进酒坊，后脚这酿酒的秘方，就会传遍整个清河县，乃至整个州府。”
“到时候，人人都能酿，家家都能卖。这烈酒，恐怕就要卖得和水一样便宜了。县尊大人费尽心机抢到手的，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空壳子。”
刘管家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被秦少琅这番话给镇住了。
釜底抽薪！
这一招太狠了！
他来之前想过秦少琅可能会哭闹、求饶、甚至会花钱贿赂，却唯独没想过，对方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威胁他！
秦少琅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却更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钱，谁都想赚。我愿意和县尊大人合作。”
“合作？”刘管家有些发懵。
“没错。”秦少琅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出技术，出匠人，出管理。县尊大人出面，摆平各路牛鬼蛇神，保障商路通畅。赚到的银子，我七，你三。”
“什么？你七我三？你疯了！”刘管家失声叫道，“你一个草民，敢和县尊大人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是给你指一条明路。”秦少琅的声音冷了下来，“要么，三七分成，大家一起发财。要么，我把方子散出去，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赚这个钱。”
“你……你……”
刘管家指着秦少琅，气得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彻底乱了方寸。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软柿子，而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甚至石头上还长满了扎手的尖刺！
“话，我已经说完了。刘管家可以回去，原原本本地告诉县尊大人。”
秦少“琅下了逐客令。
“我的耐心有限，只等三天。三天后，若是县衙还要来硬的，那咱们就鱼死网破。”
刘管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今天这差事是彻底办砸了。
他狠狠地瞪了秦少琅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好！好你个秦少琅！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你给我等着！”
他一甩袖子，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屈辱，转身就走。
院子里的官差们也灰溜溜地跟着他，狼狈地爬上马车，仓皇离去。
直到马车声远去，院子里才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
“先生威武！”
“太解气了！”
老张头和护院们都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崇拜。
苏瑾看着秦少琅的背影，美眸中异彩连连，这个男人，总能在最危急的关头，撑起一片天。
秦少琅却并未放松。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
那位县太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那刘管家走到院门口，临上马车前，忽然停下脚步，阴冷地回头。
他的目光越过秦少琅，落在了护院队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身上。
“秦先生，你这院子里，养的人不少啊。”
刘管家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他抬起手，用金戒指指向那名护院。
“那个人……我瞧着，怎么那么像三个月前从县里大营跑出来的逃兵，王二虎呢？”
刘管家那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院中刚刚燃起的火热气氛。
方才还欢呼雀跃的护院们，瞬间噤声，每个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被金戒指指着的那个魁梧汉子，王二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握着棍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苏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挡在了秦少琅的身侧。
老张头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窝藏逃兵。
在这个时代，这四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没有根基的家庭。
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满门问斩。
刘管家脸上的屈辱和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操胜券的得意。
他终于找到了秦少琅的软肋，一个能让他万劫不复的死穴。
“秦少琅，你还有什么话说？”刘管家重新挺直了腰杆，声音里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窝藏朝廷逃兵，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县尊大人若是将此事上报，别说你这小小的酒坊，就是你这条小命，怕也保不住了！”
他以为会看到秦少琅惊慌失措，会看到他跪地求饶。
然而，秦少琅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秦少琅没有看他，反而转过身，缓步走到了那个叫王二虎的汉子面前。
王二虎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看着走到面前的秦少琅，嘴唇翕动，声音艰涩：“先生……我……我对不住你……”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能连累了给自己一口饭吃、给了自己尊严的先生。
秦少琅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王二虎剧烈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了下来。
安抚好自己的手下，秦少琅这才慢悠悠地转回身，重新面向刘管家。
他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那笑容在众人眼中，显得高深莫测。
“刘管家，你刚才说，他是逃兵？”
“难道不是吗？”刘管家冷哼一声，“三个月前，县大营操练，王二虎私自离营，至今未归，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不不不。”秦少琅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刘管家，你误会了，天大的误会。”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逃兵。”
此言一出，不仅刘管家愣住了，连王二虎自己都懵了。
他不是逃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