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王德发!
堂堂朝廷命官,一县之主!
他放下身段,亲自登门,送上了一半的行政大权作为贺礼!
他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几乎是趴在地上,只为求一张婚宴的请柬,一个进入“秦先生圈子”的资格。
结果呢?
他得到了什么?
“你们,也配?”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把他的脸皮,连同他身为县令的尊严,一同撕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碾了碾!
“你……”
王德发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你”字出口,却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说什么?
骂他?
他不敢。
张德海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那可是比他根基深厚得多的地头蛇,如今说散尽家财就散尽家-财,跟条死狗一样。
动手?
他更不敢。
他身后只有一个李班头,和几个歪瓜裂枣的衙役。
而秦少琅身后,是福安,是那些身强力壮的工匠,甚至……是整个蓝田镇无数双敬畏的眼睛。
他要是敢在这里撒野,恐怕走不出这条街!
憋屈!
无尽的憋屈和耻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秦少琅却连多看他一眼都欠奉。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正在搭建的新房龙骨。
他拿起一根墨斗线,仔细地比量着,对旁边的工匠头领吩咐道:
“这里的卯榫,再深三分。”
“地基的青石,今晚之前必须全部垒好。”
“我不希望因为天气,耽误了工期。”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极致的无视。
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王德发和所有富户的脸上。
告诉他们。
在秦少琅的眼里,他们这些人,这些事,甚至还不如一根木头,一块石头来得重要。
“我们走!”
王德发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凌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那背影,狼狈得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李班头和其他衙役,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抬着那箱尴尬的空白文书,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县令一走。
那些富户乡绅们,才如梦初醒。
他们看着秦少琅那冷漠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魔鬼!
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谁能想到,面对全镇权贵的投诚,面对县令大人的示好,他会用如此决绝,如此羞辱的方式,全部拒之门外!
“走走走!”
“快走!”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原本排得长龙一样的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让他们感到窒息的地方。
他们甚至不敢收回自己的贺礼。
那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此刻在他们眼里,都成了烫手的山芋。
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会被那个男人注意到,落得跟张德海一样的下场。
一时间。
马车掉头的,下人搬东西的,乱作一团。
刚刚还门庭若市的秦家门口,转眼间,便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一箱箱被遗弃的“贺礼”。
……
院子里。
苏瑾和苏婉姐妹俩,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小嘴微张,半天都合不拢。
尤其是苏瑾。
她看着那个依旧在不紧不慢指挥着工匠的男人。
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本以为,秦少琅收下那些人的礼物,是一种安抚,一种妥协。
却没想到。
他收礼,只是为了更好地打他们的脸!
他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你们的投靠,我不需要。
你们的圈子,我不屑于进。
在这蓝田镇,我,就是规矩!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魄力!
苏婉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小声地,带着一丝担忧问道:“姐姐,姐夫……他把县令都得罪了,以后……以后会不会有麻烦啊?”
苏瑾回过神来,看着妹妹担忧的小脸,她却摇了摇头。
她的心中,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看着秦少琅的背影,轻声说道:
“婉儿,你错了。”
“不是他会有麻烦。”
“是那些人,以后会有大麻烦了。”
一个连官府的脸面都敢当众踩在脚下的人,他的底牌,该有多硬?
跟这样的人作对,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此时。
秦少琅终于检查完了新房的框架。
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走回院中。
福安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先生……这……这礼物……”
他指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箱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收下。”
秦少琅淡淡地说道。
“啊?”福安一愣。
“既然是他们‘贺’我新婚的,那就是我的东西。”秦少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收了他们的礼,却不让他们参加婚宴。”
“这叫,敲打。”
“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只在我一念之间。给了,是恩赐。不给,他们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
秦少琅的这番话,没有丝毫掩饰。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要的,不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盟友。
他要的,是一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绝对忠诚的……狗!
福安听得心惊肉跳,却又热血沸腾。
这才是他想要追随的男人!
杀伐果断!霸道绝伦!
“先生英明!”
“那……王县令那边……”福安还是有些担心。
“一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秦少行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他收下那箱空白文书,就已经给王德发判了死刑。
一个敢拿朝廷公器私相授受的官员,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把这件事捅出去,让他万劫不复。
王德发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他现在,恐怕正躲在县衙里瑟瑟发抖,思考着如何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秦少琅的目光,扫过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
金钱,对他来说只是数字。
但这些资源,却可以让他建立基业的计划,大大提速。
就在他盘算着如何利用这笔横财时。
福安却突然面色古怪地跑了过来。
“先生……”
“怎么了?”
“外面……外面那些人都走了。”福安咽了口唾沫,指了指门外,“但是……有个人没走。”
“他……他就跪在咱们家门口,怎么赶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