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的生活风平浪静，上班舒心下班躺平。
在一个天色将暗的傍晚，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母校的教授邀请我回去参加校庆。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死脑筋得很，满心满眼都是读研读硕，学起来不要命的时候总被这位和蔼的老太太说以后会找不到对象。
谁知道硕士还没读完我就被季铭何骗走了。
「好的，我到时候会去的。」
应下来之后，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寓，心头忽然多了分淡淡的怅惘。
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啊。
到校庆那天，我穿了一身从犄角旮旯翻出来的黑色运动服，和周围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这儿！」
就在我颇有兴致地欣赏母校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去，对上了男人意外又复杂的眼神。
瞧着他这副不想见到我的模样，我故意朝他逼近了几步，在他耳边小声叫道。
「哟，这不是小情人吗？」
褚余被我气了个半死，羞恼地瞪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倒不是很在意，极其自觉地站到他身边开始没话找话。
我说一句褚余堵一句，还没等我继续开口。
面容和蔼的小老太太便带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意啊，好久不见。」
……
坐在林教授的办公室里，我看向褚余的视线愈发微妙。
事到如今，我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不由开始感慨命运的巧合。褚余居然也是林教授的学生，说得上是比我小两届的同门师弟。
老太太打量着我和褚余，突然开口问我俩是怎么认识的。
褚余神色坚定地回答。
「在图书馆认识的，我帮师姐捡了掉在地上的笔。」
是在酒吧捡了用中指打啤酒瓶的我才对吧。
见他一脸正色，我有些不忍拆穿。
「是的，师弟捡笔捡得特快特好特礼貌。」
本以为这场对话会就此和谐结束，林老教授却忽然扶了扶眼镜，眯着眼问我。
「你和你当时谈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我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没在一起了。」
最后在林老教授的要求下，我加上了她两位得意门生的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给予帮助。
给褚余发送验证消息的时候，我故意在聊天框打上了一行字。
真的不考虑每个月五十万吗？
9
我和褚余的交集越来越多，甚至到了约出来见面吃饭的地步。
坐在褚余带我来的高档餐厅里，我挑眉问他。
「你平时都来这种地方吃饭？」
男人认真翻看着菜单，听到我的话之后抬头看着我。
「网上搜到最贵的，你付钱。」
看着他厚颜无耻的嘴脸，我突然很想把杯子里的红酒全部灌到他裤裆里。
谁教这小子约女生出来吃饭让女生买单？
我手上的刀叉一时间有些蠢蠢欲动，刚想开口膈应他两句，却听到有人迟疑地叫了声我的名字。
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一种恶心的反胃感笼罩了我。
我侧过头对上季铭何的眼睛，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此时也注意到了褚余，视线在我和褚余身上流转。季铭何捏了捏身旁女人的肩，神色不善地问我。
「这是你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你和我说过？」
其实在和季铭何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幻想过和他再见时的场景，模拟了无数遍我是怎么捡起自尊回击这个男人。
但事实是当季铭何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浑身都在发软。
我强装镇定地起身，想要回答季铭何的话。
「我是她包养的情人，不是朋友。」
褚余的声音响起，话语中的平淡冲刷了我心头的不安。
我惊讶地回望过去，落入了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用你打给我的钱包养的。」
我瞥了眼季铭何以及他身旁那个和我面容相似的女人，笑着接上了褚余的话茬。
季铭何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因为顾及身旁女人没有多说什么。
10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被季铭何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在正主回来之前供他消遣。
也难怪他每次和我欢愉的时候总是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带着褚余离开餐厅之后，我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扶墙干呕。
以前陪季铭何去完酒会回到他的家里，我总怕他嫌我恶心，就躲起来偷偷吐。
一个人在深夜边哭边吐甚至不敢发出声音的场景我经历了无数回。
但这次不是。
一双手忽然搭上我的肩，男人为我轻拍后背的模样仿佛是在安慰哭闹的孩童。
「抬个价，五十一万包养我。」
我抬头注视在光影中模糊的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多加的一万是什么？」
褚余温暖的指腹轻轻捎走我的泪水，声音清朗。
「买我的初吻。」
男人将我拢到怀中兀然覆唇上来，他背后的霓虹灯闪烁，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我们交织在一起的鼻息。
以及那辉光映照下褚余沉静温和的眼眸。
11
在这个晚上，我情不自控地将我和季铭何的过往尽数说给了褚余听。
我说季铭何锲而不舍追求我，说他向我表白的时候那个晚上我有多开心，又说我是怎么被他践踏尊严后选择忍受，最后彻底失望。
「我以为除了我妈妈，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但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巴掌。」
我缩在公寓的沙发上，神色麻木地盯着桌上的水杯。
我不明白我对褚余倾诉这些合不合适，也不知道他听完我自甘堕落的往事后是否会对我鄙视厌弃。
在我的话音落下后，客厅陷入了沉寂。
我突然很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刻意地推动了下眼前的玻璃杯，却不敢看褚余一眼。
「沈知意，你把以前的自己丢掉了。」
他极其认真地对我说。
我意外地抬起头，神色茫然。
褚余怎么会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我如实问出心中的疑问，得到了明天会告诉我答案的回应。
目送褚余离开我的公寓时，我故意调笑他小小年纪有时候故作深沉。
不知道为什么，褚余听到我这话看起来有些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嘴巴会下意识抿紧。
我这想要缓和气氛的手段并没有奏效，男人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渣男，亲了我还这么冷漠。」
我摸不着头脑嘀咕了一声，却注意到原本昂首阔步走着的褚余踉跄了一下。
臭小孩儿，装什么啊。
此时的我还没有预料到明天会受到多大的冲击，在一种奇怪的心境中睡了过去。
12
次日早晨，我想照例扔个垃圾，却在开门的瞬间差点一下拍到褚余的脸上。
我吓了一跳，看着依旧臭脸的褚余气不打一出来。
「你臭个脸干什么，又不是你给别人当了三年的狗。」
攻击性很强，是适合我这种舔狗宝宝的嘴人话术。
但我没想到褚余听完后反应也很大。
他猛地抓着我就往下走，连我手里的垃圾袋也难逃一劫被他抢到了手里。
我看着停在我家楼下的迈巴赫，以及愤然把垃圾丢进垃圾桶的褚余，陷入了沉思。
心情复杂地上了车之后，我凉凉地睨着身旁闷头开车的男人。
「你都开迈巴赫了，怎么还图我那点钢镚。」
「你很吵。」
哟呵，还跟我甩上脸了。
我对褚余这么生气的疑惑一直持续到被他带到一处别墅时才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