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孙建业和梁卫国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对,一年。”陈昂的目光扫过他们,“因为我们的‘华信集团’,等不了。我们的光纤拉丝塔,需要更精密的零件。我们国家的天空和海洋,也等不了。‘龙芯’和航母,都需要一颗真正强大的工业心脏来为它们输血。”
“干了!”梁卫国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里全是血丝,却亮得吓人,“老板,有您这句话,别说一年,就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给您把这‘伏羲’给造出来!”
送走两人后,陈昂独自站在办公室里。他知道,“伏羲计划”的难度,远超之前的任何一个项目。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降维打击,而是要在一个荒芜的工业基础上,凭空构建起一整套现代化的精密制造体系。
这很难,但必须要做。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没有掌握制造“母机”的能力,那所谓的强大,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风一吹,就散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钱立群在北京的办公室。
他将高志远等人的攻击,和自己准备启动“伏羲计划”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向钱立群做了通报。
电话那头,钱立群久久没有说话。他被陈昂那环环相扣、气魄宏大的布局,震得心神摇曳。这个年轻人,似乎永远都在下着一盘比所有人都大得多的棋。他刚刚用雷霆手段拔除了商业上的毒草,转眼间,又要在更深层次的工业基础上,播下龙种。
良久,钱立群才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开口说道:“陈总顾问,我需要立刻向最高层汇报你的‘伏羲计划’。这个计划的战略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华信集团’的范畴。”
挂了电话,钱立群走到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长安街。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陈昂的判断,全都错了。
什么商业天才,什么技术奇才,这些标签都太肤浅了。
这个年轻人,他不是在办企业,他是在用一个企业的形式,去重塑一个国家的工业基因。
钱立群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他的手心,竟然渗出了汗。
“首长,是我,立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敬畏,“关于陈昂同志……我有一个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他……他要开始为我们国家,铸造工业的脊梁了。”
“哦?是那个在环保技术上,给我们送来一份大礼的年轻人?”首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兴趣。
“是的,首长。但是这一次,比那份大礼,重要一百倍,一千倍。”钱立群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陈昂同志,启动了一个代号为‘伏羲’的计划。目标是……在一年之内,研制出我们国家自己的,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连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钱立群能想象得到,首长此刻的表情。对于不懂工业的人来说,“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只是一串拗口的专业名词。但对于执掌这个国家工业命脉的最高领导者而言,这七个字,不啻于平地惊雷。
这是巴黎统筹委员会对华夏封锁得最严密的技术,是悬在整个国家重工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它,就造不出高精度的航空发动机叶片,造不出潜艇的螺旋桨,造不出承载国运的“国之重器”。整个国家的工业体系,就像一个四肢发达的巨人,却没有一颗能够进行精细操作的大脑。
良久,首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那份从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凝重。“立群同志,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一年?五轴?这不是放卫星。”
“我清楚,首长。我一开始也觉得是天方夜谭。”钱立群苦笑一声,“但是,陈昂同志已经解决了三个最大的拦路虎。第一,伺服电机和驱动系统,他计划用‘盘古之心’的能源技术和苏联的特种合金配方,自主攻关。第二,数控系统,他有完整的底层算法架构,准备让我们华信集团的计算机专家来实现。第三,也是最核心的光栅尺和编码器,他……他已经全资收购了德国的恩斯特·莱茨光学仪器公司,下周,全套技术和专家团队就会抵达中国。”
钱立群每说出一个解决方案,电话那头的呼吸就急促一分。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首长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怎么做到的?收购莱茨公司?巴统那边会放行?”
“他通过未来资本在海外的匿名账户操作,手法干净利落。对方是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等巴统反应过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钱立群解释道,“首长,陈昂这个年轻人,他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他不是在走路,他是在飞。我们不能再用老眼光去看待他了。”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是在进行一场剧烈的思想斗争。支持,意味着要为一场看似不可能的豪赌,押上国家的信誉和资源。不支持,万一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创造奇迹,那将是国家无法承受的损失。
“这样吧。”首长终于做出了决断,“我从机械工业部、航空航天部和科学院,抽调最顶级的专家,组成一个联合考察组。不发文,不挂牌,以‘技术交流’的名义,立刻南下。你亲自带队。我给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搞清楚,陈昂的‘伏羲计划’,究竟是切实可行的蓝图,还是一个画在天上的饼。我要最真实,最客观的结论。”
“是!首长!我立刻去办!”钱立群立正敬礼,尽管电话那头根本看不见。
三天后,一辆挂着普通牌照的蓝色大巴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未来科技工业集团的大门。车上坐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神情严肃,衣着朴素,但眼神里都带着一股审视和挑剔的意味。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的老者,他叫罗振国,是国内机械制造领域的泰斗,人称“罗工”。他亲手设计过华夏第一代坦克的主炮膛线加工设备,对机床的理解,已经深入骨髓。
孙建业和梁卫国站在办公楼前迎接,看到这阵仗,心里都有些打鼓。尤其是梁卫国,他一眼就认出了罗工,当年他在京城进修时,还曾远远地听过罗工的一堂课,那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欢迎各位领导、专家莅临指导!”孙建业搓着手,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热情笑容,准备领着众人去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