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送会一结束,这十几个人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工厂。他们在新单位的宿舍里,面面相觑,一夜无话。第二天,高志远就接到了其中八个人的辞职信,他们宁愿回家种地,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他的“釜底抽薪”之计,转眼间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高志远在办公室里气得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他想不通,陈昂为什么总能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把他的杀招变成自取其辱的闹剧。
而此刻,远在新加坡,他布下的最后一个,也是他认为最致命的棋子,也迎来了它的终局。
一间绝对隔音的密室里,陈昂独自坐着,面前是一部加密的国际长途电话。桌上,平铺着一整版金光闪闪的庚申年猴票。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跨时空交易系统】。
【交易发起:陈昂(时空坐标:华夏,1982)】
【交易物品:1980年庚申‘金猴’邮票,整版80枚,品相完美。】
【交易诉求:一份即将被公开的,关于新加坡港务局某位官员的,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系统界面上,无数个交易对象闪烁起来。陈昂略过那些闪耀着七彩光芒的【星海拾荒人】和【高维恶魔】,最终锁定了一个黯淡的,几乎快要熄灭的光点。
【交易对象:丹尼尔·陈(时空坐标:地球)】
【身份:失业的调查记者、数据黑客。】
【状态:因曝光某财团黑幕被全行业封杀,穷困潦倒,正在被追杀。】
这个对象很完美。他来自一个科技水平领先不多,但信息已经爆炸的时代。他拥有获取信息的能力,却又处于最需要帮助的境地。对他而言,一版八零猴票在2006年的价值,足以让他摆脱困境,东山再起。而他能提供的“垃圾信息”,对陈昂来说,却是致命的武器。
【交易匹配成功。】
【‘失业的记者’丹尼尔·陈对你的‘古董’非常感兴趣,他愿意用一份‘新加坡海关副关长彼得·林的私人财务报告(2001一2005)’作为交换。该报告将在三周后被廉政公署获取。】
“成交。”陈昂心中默念。
瞬间,猴票从桌上消失。一股庞大的数据流涌入陈昂的脑海。他看到了一个名叫彼得·林的男人,如何利用职务之便,接受一家日本海运公司的“咨询费”,并把钱存入一个开曼群岛的秘密账户。金额不大,但足以毁掉他的政治前途。
陈昂睁开眼,拿起电话,拨通了香港“未来资本”负责人的号码。
“听着,用我们在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给新加坡发一封加密电传。收件人,彼得·林,港务局副局长。”陈昂的语气平静无波。
“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开曼群岛的阳光,最近好吗?’。然后附上我们被扣货轮的编号。不要有多余的字。”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立刻照办。
新加坡,港务局大楼。
副局长彼得·林正在享受他的下午茶。他刚刚接到日本朋友的电话,对他高效的“工作”表示了感谢,并暗示会有一笔丰厚的“奖金”打入他的账户。他心情愉悦,甚至在考虑下个月去欧洲度假的行程。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秘书神色紧张地送来一封刚刚收到的加密电传。
彼得·林有些不悦地接过来,以为是日本人又有什么新的要求。可当他看到那短短的一句话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开曼群岛的阳光,最近好吗?”
这行字,像一条来自地狱的毒蛇,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冷汗,从他的额头、后背疯狂地渗出,浸湿了昂贵的衬衫。
他知道,自己完了。
对方没有威胁,没有勒索,甚至没有提任何要求。但这种云淡风轻的问候,却比任何刀子都更让他恐惧。这说明对方不仅知道他最大的秘密,而且拥有他无法想象的能量,可以悄无声息地将他置于死地。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电传,看到了下面附着的那串货轮编号。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什么该死的巧合,他这只小虾米,不知死活地卷入了一场巨龙的战争。日本朋友给他的那点好处,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政治前途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来人!快!”彼得·林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他的副官冲了进来。
“立刻!马上!把编号为WH7789的这艘货轮给我放行!对!就是那艘中国货轮!所有的检查,全部取消!告诉海关,是我们的情报出了错!一个天大的误会!”
“可是局长,我们查扣的理由是……”
“没有可是!”彼得·林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双目赤红地咆哮道,“我说是误会,就是误会!不仅要放行,还要以港务局的名义,向船运公司发出正式的道歉函,免除他们的一切滞港费用!现在!立刻!去办!”
副官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彼得·林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知道,从今天起,任何悬挂着“未来科技”标志的船只,在新加坡港,都将是畅通无阻的“皇家舰队”。
半小时后,一份电传,静静地躺在了赵爱华的办公桌上。她拿起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新加坡港务局已正式致歉,被扣货轮已于十分钟前离港。对方承诺,未来所有未来科技集团的货运,都将享受最高优先级的通关待遇。】
赵爱华拿着这张纸,快步走进陈昂的办公室。陈昂正背着手,站在那张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了南方,那条他亲手画下的“江南线”上。
“他……他们道歉了,还把船放了。”赵爱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敬畏。
陈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地图,轻声说道:“老鼠打完了,接下来,该盖房子了。一栋能抵御任何风暴的,我们自己的房子。”
高志远感觉自己的人生,在短短三天内,从云端坠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