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电线盒子有啥用？”王铁拳看着那几个年轻人对着一堆电阻、电容捣鼓，撇了撇嘴，“依我看，还不如多招几个退伍兵，一人发根大铁棍，比啥都实在！”
钱解放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在他们这些老一辈工人的观念里，安全，靠的是人，是墙，是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理屏障。
一周后。
厂区里几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比如仓库大门上方、核心车间门口、工厂围墙的制高点，都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不起眼的灰色铁盒子。
它们被伪装得很好，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接线盒。
而在孙建业办公室最里面的套间里，墙上多了一排六个小小的、只有九英寸大的黑白显示屏。
当孙建业第一次看到屏幕上出现厂区大门的实时画面时，他手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仿佛自己瞬间变成了神明，可以俯瞰自己的领地。
当天夜里，又有两道黑影潜入了工厂。
他们比上次那个独行侠显然更加专业，懂得利用视觉盲区，配合默契，像两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核心部件车间的门口。
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们自踏入厂门的那一刻起，其丑态百出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呈现在了那六块小小的屏幕上。
办公室里，陈昂和孙建业并肩而坐。
陈昂悠闲地喝着茶，而孙建业则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他……他们要进去了！”孙建业压低声音，指着其中一个屏幕。
“不急。”陈昂的目光平静如水，“让他们进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两人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的、画质粗劣的黑白电影。
看着那两个窃贼在车间里鬼鬼祟祟，拿着相机对着一台半成品的“神农一号”疯狂拍照，甚至还试图撬开核心的动力总成。
直到他们心满意足，准备撤离时，陈昂才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轻轻按下了通话键。
“关门，抓活的。”
车间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早已守在门外的保安猛地关上并反锁。
刺目的手电光从四面八方亮起，将两个商业间谍照得无所遁形。
当钱解放和王铁拳等一众老师傅，被叫到办公室，亲眼看到屏幕里回放的、那两个窃贼从进厂到被抓的全过程录像时，所有人都石化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钱解放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震惊，最后化为了深深的敬畏。
他颤抖着指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神仙手段！千里眼啊这是！”
王铁拳更是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俺的娘唉……俺算是开了眼了……”
之前所有的质疑和不解，在这一刻，都被这超越时代的科技伟力，冲击得粉碎。
一场危机，再次被化解于无形。
陈昂看着屏幕上那两个被捆起来的间谍，眼神却愈发冰冷。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黄立国就像一颗长在省城肌体里的毒瘤，今天割掉一块，明天又会长出来。光是防守，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必须想个办法，找到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黄立国和他背后的那张网，万劫不复的契机。
他要的，是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一击致命，连根拔起！
孙建业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一块凝固的铁。
两个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像两条待宰的鱼，被扔在水泥地上。孙建业涨红着一张脸，如同关公附体，绕着那两人来回踱步，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恨不得把人淹死。
“王八羔子！狗日的！敢跑到我们红旗厂来撒野！”他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屁股上，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敢抬头。“送派出所！马上送进去！我倒要看看，破坏国家重点扶持企业生产，是个什么罪名！”
角落的沙发里，陈昂一直没说话。他面前的茶杯里，茶叶梗已经泡得发白，水也凉了。直到孙建业吼累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才缓缓地抬起眼皮。
“孙厂长，送进去，没用。”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孙建业的火气。
“怎么没用？人赃并获！”孙建业不服。
“撬锁，未遂，顶多算个治安案件。关几天，教育一顿，就放出来了。”陈昂的目光落在那个带头的间谍脸上，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这两个，只是探路的卒子。他们背后那只手，才是我们要剁掉的。我要的，不是让他们坐几天牢，而是让黄立国，永不翻身。”
孙建业愣住了，他看着陈昂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这才意识到，小老板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解决眼前这个麻烦，而是要借这个麻烦，去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夜，更深了。
办公室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屋里只开了一盏老旧的台灯。灯罩压得很低，惨白的光柱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黑暗，只照亮了其中一个间谍的脸。
陈昂亲自“审问”。
但他一句话都不问。
他就坐在台灯后面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黑暗放大了感官，沉默滋生了恐惧。那名间谍被光照着，脸上的汗珠子像虫子一样往下爬，眼睛因为强光刺激，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感觉到那片阴影里，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骨头。
孙建业和几个被叫来帮忙的老师傅，屏息凝神地站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这比车间里最严厉的老师傅训人，还要吓人一百倍。
终于，陈昂动了。
他没有开口，只是将那台小巧的录像机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键。连接在录像机上的，是那台九寸的黑白监视器。
屏幕亮起，雪花点闪烁了几下，随即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画面里，正是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潜入厂区的全过程。他们如何躲避巡逻队，如何用铁丝撬锁，如何翻窗……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丑态，都被那个藏在屋檐下的灰色铁盒子，记录得清清楚楚。
两个间谍的眼睛，瞬间瞪得像死鱼。
他们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这……这是什么？活见鬼了吗？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行动，怎么会被人像看戏一样全都录了下来？
尤其当他们看到自己被抓后，那个安装在办公室门框上的“铁盒子”正对着他们，而屏幕里的画面，赫然就是他们此刻被捆在地上的实时景象时，其中一个心理素质差点的，两眼一翻，竟直接吓尿了裤子，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