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李俊等人猝不及防，被这股味道呛得连连咳嗽，纷纷用手捂住了口鼻，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咳咳……这……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年轻的调查员忍不住叫出声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玻璃缸上。只见里面盛着大半缸液体，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水。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五彩斑斓的黑色，浑浊不堪，表面还漂浮着一层油腻的、不知名的泡沫。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李组长，各位领导，”陈昂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指着玻璃缸，语气平静地介绍道，“这，是咱们省城第一化工厂排污口的废水。我特意派人去取来的原液，未经任何稀释。根据我们的初步化验，这里面，含有高浓度的汞、铬、苯酚，以及超过三十种有毒化学染料和有机物。毫不夸张地说，这样一滴水，足以杀死一条鱼。这样一缸水，足以污染一小片池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重了几分：“而这样的废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吨，被直接排进我们的母亲河。它正在侵蚀我们的土地，毒害我们的水源，威胁我们子孙后代的健康。目前，以我们国家现有的技术，对于这种成分复杂的工业废水，除了稀释排放，几乎束手无策。”
李俊皱着眉头，他不知道陈昂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是技术汇报会，不是环保宣传会。他想干什么？靠打悲情牌来博取同情，转移视线吗？
他心中冷笑，觉得陈昂这是黔驴技穷了。
就在这时，陈昂从助手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小的、如同鼻烟壶般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小撮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白色粉末。
“大家可能会觉得，我今天说这些，是跑题了。”陈昂仿佛看穿了李俊的心思，他举起手中的小瓶子，对着众人展示，“但我们未来科技认为，真正的技术，不应该只停留在为企业创造利润，更应该去解决国家最迫切的难题。而这，就是我们给出的答案。”
说完，他拧开瓶盖，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那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轻轻地、均匀地撒入了那缸恶臭的工业废水中。
然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桌上放了一个小小的闹钟，按下了计时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玻璃缸里没有任何变化。
李俊嘴角的讥讽之色越来越浓，他几乎要笑出声来。搞了半天，原来是场故弄玄虚的闹剧。什么微生物，什么高科技，我看就是一撮草木灰！
他身边的几个调查组成员也交换着轻蔑的眼神，准备看陈昂如何收场。
然而，就在第一分钟快要过去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那缸死气沉沉的污水，仿佛活了过来。一些微小的絮状物开始在水中生成，它们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小手，开始捕捉、包裹水中的那些彩色悬浮物。
起初，这个过程还很缓慢。但很快，它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加速！
浑浊的液体开始分层，那些五彩斑斓的污染物被絮状物凝聚成一团团更大的、更重的黑色淤泥，缓缓地向缸底沉降。而它们上方的液体，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由黑变灰，由灰变黄，再由黄变清……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发生神迹的玻璃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也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地消散。
两分钟，三分钟……
当闹钟的指针指向五分钟的时候，奇迹，彻底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曾经那缸五彩斑斓的剧毒废水，此刻已经变得泾渭分明。缸底，是厚厚的一层黑色沉淀物，安静地躺着，像是被彻底封印的魔鬼。而缸体上层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液体，已经变得清澈、透明，宛如山泉！
整个过程，没有剧烈的化学反应，没有产生任何新的异味和泡沫。它就像是一场温和而高效的净化魔法。
陈昂走到缸边，用一个干净的烧杯，从上层舀出了一杯处理过的水。他又拿起另一边早就准备好的一杯农夫山泉，将两个烧杯并排放在一起。
在灯光下，两杯水，清澈透亮，毫无分别。
为了增加说服力，陈昂甚至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举动。他从旁边的一个小鱼缸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金鱼，直接“噗通”一声，丢进了那个盛着净化水的烧杯里。
小金鱼在水中愣了一下，随即欢快地摆动着尾巴，悠然自得地游动起来。
“轰！”
全场的大脑，仿佛在这一刻被引爆了。
梁卫国等老技术员，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他们看着陈昂，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狂热。他们终于明白，老板说的“生物实验室”里，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而第一排的调查组，则集体石化了。
李俊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是一种混杂了极度震惊、匪夷所思、茫然、以及一丝丝恐惧的复杂神情。他那准备记录“罪证”的下属，手中的笔已经掉在了地上。那个扛着摄像机的哥们，也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们的世界观，在短短五分钟内，被彻底颠覆了。
这不是技术，这是神迹！
陈昂平静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响起，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组长，这就是我们未来科技最新的技术成果——高效微生物污水净化技术。”
“现在，您还觉得，我们那些用于支撑这项技术研发的德国机床，是‘里通外国’的罪证吗？”
陈昂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不是普通的安静，而是一种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到大脑宕机后，所产生的真空般的寂静。每个人的耳边，似乎都还回荡着刚才那句话的余音，以及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李俊的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条在净化过的水中欢快游动的小金鱼，瞳孔因为震惊而缩成了两个小点。他的大脑，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罪证？”
这两个字，此刻像两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他的神经上。
他的脑海中，疯狂地闪过一连串的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让他遍体生寒。
“骗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省城化工厂的真实水样，没有任何遮掩……这不是魔术，这是真实发生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