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时，西越那边有几骑冲出向相反的方向飞驶而出，耶律辽掀了车帘，“我找人去搬粮食。”
我点点头，“你不用送我的。”
他凝视着我，“还是送送吧，再见你不知何时了。”
“别说得不清不楚的，我身边的男人可不是吃素长大的。”我白了他一眼，换得他爽心的一笑，“哈哈，你这女人，一点儿不温柔，还没我们西越女子来得够劲儿。”
突然一阵地动，耳边听到如雷的马蹄声，我心头一动，看到耶律辽的眼神有些变了，脸色也僵硬了不少。
“怎么回事？”我欲钻出车厢，耶律辽却大喝一声：“你别出来，相信我！”
“你应该知道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的道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求你，就相信这一回可好？”他眼带恳求，隐含急切。
我眨了眨眼，“别让我失望。”
他重重地点点头，放下帘子。
我悄然撩起一道缝，看到他打马向那声音迎去。
不过只跑出二十来米就停了下来。手一挥。他的近卫都跟了上来，组成人墙，立于我们车队之前。
管仲久也在车里，一直沉默的他，突然说：“陛下，如有突发事件，请以大局为重。”
我转眼看去，“放心吧，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晓得的。”
他明显地一愣，欲言又止。
耳听耶律辽一声大喝，我再伸出头去，惊见对面小山坡上黑鸦鸦一片，都是西越的骑兵。
我眯眼看了看，问道：“对面能有多少人马？五千有木有？”
管仲久凑过来，“差不多。”
我扭脸，“这五千若冲下来，你的亲卫团挡得住吗？”
他与我，不过数寸的距离，好看的眼睛直视着我：“挡不住也得挡，陛下比什么都重要。”
“错。”我挑眉，他又愣。嫣然一笑，“若我落入敌手，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要拿些东西来换罢了。若拼死一战，我必死无疑。”抬手拍拍他的肩头，“你放心，耶律辽不会让我死。就算是死，也还没到时候。我死，他离死亦不远矣，把心放回肚里吧。”
我继续抻脖望着，腰被身后的姬岱搂住，耳边听到他的低语，“就算是死，我亦在你之前。”
我回眸一笑，“放心，我也舍不得你死。”
管仲久有些怔忡地看着姬岱，似乎这是自见面以来，姬岱在他面前说的第一句话。亦有如泰山。
似乎耶律辽那边的情形不算太好，我看到山坡上的西越骑兵有些蠢蠢欲动。就在这时，一声狼嚎响起，包括我们的马都倒退了几步，不安地踏着蹄子。
我回头，见另一处山坡上突然出现狼群，且数量还在增加中。雪狼大摇大摆地走向对面西越军，又一声狼嚎，战马嘶鸣，兵士无可奈何，大声叫骂着也无济于事。
雪狼回头瞧了瞧，我忙让驾车的姬门兄弟继续出发。管仲久的亲卫团护着朝向西越兵的右边，伴车而走。
皇甫未明与管杰守在左边，赖清莲撩帘冲皇甫未明喊：“有圣狼护驾，万无一失，只管走就是，拿出东灵的气势来。”
皇甫未明回头说了一句什么，于是就听到五百黑骑军高喝：“东灵明主，圣狼相护！东灵明主，圣狼相护！……”
我扑哧一笑，“没想到他那样的人，居然还有这等心思。”
赖清莲带几分自豪地说：“也就这点儿小聪明吧，人是乏味得紧。”
看到管仲久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坏坏地一笑，“那是你还不知道男人的滋味儿，等他成了你男人，你就知道不乏味了。”
赖清莲大窘，“有你这样的君主吗？”
“天下独一份，你没听到外面的呼声？明主哎，我多关心你们的感情生活呀？说真的，要不要我给你点儿好东西，找个机会把他办了吧，省得拖来拖去的。生米煮成熟饭，甭管是你嫁他，还是他嫁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若嫁进首辅家，那可是什么都齐了，我很看好你哟～”
“陛下～！”赖清莲终究还是个老姑娘，没我脸皮厚，不敌地羞红了脸，“还有外人在呢～”
我凑近她，小声说：“没事，一个老男人而已，要不，你也一并收了～”
姬岱似乎觉得我的话越来越不像话，长臂一伸将我拽了回去。我只好再掀窗帘，远远地已经看到城门了。
马车后有人追来，皇甫未明过来报：“二皇子追了上来，要停车吗？”
我点点头，“大概还有几句离别赠言，就等等他吧。”
耶律辽快马奔到，脸色依旧不愈，扒着窗口看着我：“不是我的人。”
我笑，“当然不是你的，你的不是才二千人？”
他咬了咬唇，“你放心，我一定行的。”
他将大手伸进来，直直地递给我。我只好伸出右手握了握：“好了，你快回去吧。”
他却不肯放我的手，微用些力攥着：“我一定用实际行动让你相信我，一辈子。”
“太累了吧？”我露出苦意。这家伙这么大力做什么？明摆着让人误会我跟他有暧昧嘛～他摇头，“不累，我西越男儿说到做到。”
我叹气，“拜托，我是说我累。要我信你一辈子，我得*多大的心呀？你能换个活法不，别把我拽上。”
他忽而一笑，“好，换我为你*一辈子的心。”
“别，那我也累，替你累的。能为自己活一回不？再不松手，我不介意我男人永远留下它。”我冲他一龇牙，眼一瞪，“再不走，你连粒粮食都剩不下了。”
他抿了抿唇，终于不甘不愿地松开手，“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帮我好好养大他。”
“别，我可不是保姆，最多帮你带三年。”我话未说完，他就拍马走了，我忙把脑袋抻出去：“三年。三年后你不来接，你就把他丢出宫去～！”
他回了头，冲我一笑，原地转了一圈，跑远了。
赖清莲一撇嘴，“他想的倒美，咱们帮他养孩子，培养出一个国主再还给他吗？”
我咯咯地笑了几声，“有何不可？他那儿子，好是好，却也是心性爽直之人，咱们培养好了，世代与东灵交好。我那么说，不过是客气一下。主要是不忿他那句，什么我儿子就是你儿子，说得好像跟我怎么样似的，我呸吧～！”
转眼对上管仲久惊讶的眼神，我哎呀一声：“原形毕露了，让你见笑了。”
管仲久摇了摇头，“陛下好有活力，实在与仲久想像的相差甚远。”
赖清莲笑着递上一杯热茶，“您呀，……刚才我可是紧张死了，您倒好，嬉笑怒骂的，并没半点儿担心一样。真不怕回不去家吗？”
“怕，怎么不怕？我又不是妖怪，不怕死的。”我抿了口茶，递给姬岱，他接过去就喝。“不过你想呀，阿辽都不知道我来了，大皇子那边能知道吗？既然没我这么重要的人物，大皇子会那么冒然行事吗？所以我断定，他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你们是关心则乱，忘了这茬儿。我若不在，你们也一定会镇定自若的。”
管仲久落在我脸上的目光有些热，我装作不知。
二十年前成的名呀，没准跟我那便宜老爹又有关系呢，不然管杰第一次见我，为啥不直接把我咔嚓了？只是求我去见要死的风植一面而已。当时不曾细想，如今回想起来，原来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初时便想到了这些吗？”管仲久似乎有些好信儿。
“当我是神仙呀？”我口气轻松地说，“当时就想到这些，我就不让车子走了。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心虚的。”
“哎呀，那只狼哪去了？”我突然想到这个，又去趴窗子，左右找了又找，没见到它。
“真是只怪狼，好像每次出现，我都有事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我要出事，它才出现的，还是因为它，我才会有事的。”我摇头坐下。
姬岱只是温柔地笑笑，将我重新搂住，塞进皮垫里。
我发现，他似乎不喜欢当着管仲久的面说话。这事回去得想着问问他。
当晚回到那处私宅，不知姬岱发了什么疯，居然要了左一次，右一次，直到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我有些意犹未尽地翻身爬到他身上，他无力地笑道：“这回真的不行了，明儿的吧。”
我扯着他的脸蛋问：“这么疯狂，是因为差点儿没回来吗？”
他摇头，“那有什么？我说过，我总是挡在你前面的。”
我就纳闷了，“那你今晚这么卖命干嘛？就不怕精尽人亡喽？”
突然想起回来路上时的那个问题，“对了，你干嘛在管仲久面前那么沉默寡言哪？不会是被他的威名震的吧？”
姬岱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他是个男人。”我点头，“那又怎么样？”
“我也是个男人。”
我奇怪地问：“这我也知道，才体验完，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他眼角含韵，“我知道他看你的眼神是以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的。”
这句话总算长了些，却听得我有些傻眼，“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就不说话了？耶律辽也是个男人，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比管仲久还热辣一些。”
姬岱恨恨地戳着我：“你长点儿心吧，耶律辽是看着想着吃不着，跟他能一样吗？”
我被戳得直愣，盯着姬岱几乎瞬间红透的脸，傻傻地问：“你这是吃醋啦？”
姬岱抬手一压我的后脑，粗气粗声地说：“睡觉！”
我悄悄裂嘴暗笑，甜滋滋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