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无论是对姚元白还是对乔松玉,都是极其不同的一年。
晚间,邺城的明灯一盏一盏的燃了起来。
乔王府别院里也热闹非凡。所有的丫头婆子,家丁家将都得到了准许,在餐厅里支起了大桌子,热热闹闹的吃了一大桌。
除却几个守门的,所有人都围在一起,桌子上酒肉茶汤一样不少,乔松玉和姚元白相依相偎的坐在上首。
“元白,喝一口热汤再用饭。”乔松玉给他舀了一碗热汤,递了过去。
姚元白抬眸看看满桌子的人,众人这段日子对他们恩爱的举动已经能够视而不见,偶尔也会投来几点艳羡的目光。但是绝对没有任何人抱有恶意。
“好,你也喝一点。”姚元白想从他手里接过汤,结果这乔世子根本不肯放手,将汤碗递到他的唇边,想喂他喝。这下姚元白的耳根彻底红了。这么在人前亲密,他还是不太适应。
可是这大年三十的大好时光,他又不想让乔松玉不高兴。只得硬着头皮,就着那汤碗喝了一口。
乔松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将长手一收,自己也就着姚元白喝过的那处,喝了一大口。
“果然,饭前喝点热汤最舒服。你们也别拘束,都该吃吃该喝喝啊。”乔松玉笑的开怀,对着一众家仆吩咐。
众人都同声谢过世子。
纪明给姚家洛夹了一大碗菜,将那小瓷碗堆得高高的。
“纪明哥,别给我夹菜了,我吃不下一会儿要浪费。”姚家洛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端过面前的清茶,就着往下咽,“真好吃,过年果然和平日里不一样,真热闹。”
纪明不禁想起,姚元白不在的这几年,乔松玉的年过的有多冷清。
隔壁的乔王府里张灯结彩,鞭炮礼花齐鸣。而一墙之隔的乔王府别院里,新年总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正经主子,却也总是在这万家齐乐的日子里不甚开怀。
“姚公子,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纪明起身,端着茶盏给姚元白敬酒。“谢谢您回来,欢迎您回来。”
纪明很少说这种煽情的话,话语一出口,整个脸蛋到脖子都红的透彻。但是这些话是发自他内心的,他感谢姚元白回来,给这乔王府别院带来了生机,给乔松玉带来了希望,也给他纪明带来了姚家洛。
姚元白微笑着端起茶盏,对他点点头,“也谢谢你们这段时日的照顾。”
二人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乔松玉给姚元白倒上茶水,“你少喝点水,多吃些菜。不然一会儿肚子都喝撑了,夜里反倒饿。”
“你如今一点都不像一个世子,倒像个老妈子。”姚元白点了点乔松玉的鼻尖,正所谓酒不醉人人醉人,姚元白虽然一口酒都没碰,此刻却觉得自己有些微醺。
整张桌子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世子如今倒像是个小媳妇,不像是老妈子。哪有老妈子能长得这么俊俏。哈哈哈哈。”周管家对着众人笑着说。
一顿饭吃的热烘烘的。
酒足饭饱,仆人们各自去做自己该做的分内之事。
乔松玉扶着姚元白的腰,二人离得很近,亲亲密密的到前院去看烟火。
姚家洛和纪明已经将各式的焰火摆放好,就等着他们过来,用火折子一点,那就是一片的火树银花。
“可以了,就站在这里,别离得太近。”乔松玉在姚元白耳边说,又对着纪明吩咐,“纪明,好了,点火吧!”
纪明接到指令,就让姚家洛站到边上去,自己一个人拿着火折子,将一排的烟火全部点燃。
红的,黄的,白的……各式烟火都闪开了颜色,映着白雪,将黑漆漆的夜空照出了各色光华。
姚元白此刻也不想顾忌什么眼光了,他只想倚着乔松玉,二人靠的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能在这寒冬夜听到彼此的心跳,闻到彼此的味道,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从氅衣里伸出手,摸索到乔松玉的手,紧紧握住。
“我想亲亲你。”姚元白转过头,眼睛里流动的是焰火的光。
这句话声音不大,被外界热闹的声音所掩盖,但是乔松玉还是一下子就听到了。
乔松玉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凑过去,在这漫天光华里深深的亲吻着姚元白。二人都有些动情,呼吸粗重。这个吻维持了好久,久到姚元白觉得自己就要缺氧。
二人嘴唇都被夜风吹的冰冷,可是口腔是温热的,纠缠在一起。站在长廊的阴
直到松开的时候,乔松玉伸手抹了抹姚元白的嘴角,笑的眯着眼。“其实,你可以不动的。”
姚元白唇有些红肿,听他这么说,瞪大了眼,“你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呼吸有些急促,带着轻微的喘息,可是言辞间的不满已经溢出。
“怎么会,我觉得你很好,怎么都好。只要你爱我,就什么都好。”乔松玉伸手将姚元白按在怀里,下巴抵在姚元白的发顶,语气中都是轻快。
姚元白本来有些生气,被爱人这么一哄,一肚子的怒火瞬间变成了柔情蜜意,他也伸手环住乔松玉的腰。“我也觉得你很好。”
二人紧紧相拥,闻着彼此的气味,听着彼此的心跳。
“松玉,你知道吗?我在宁古塔那几年,每年三十的时候,就和家洛包饺子吃。窗外的万家灯火好像都和我们无关。我以为一辈子都要那么冷冷清清的活下去了,谁知道又重逢了你。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还在那苦寒之地苦苦挣扎,松玉,有你太好了。”姚元白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小事。
这些平淡的话,听在乔松玉耳中,心头却是翻滚的惊涛骇浪。他抱着姚元白的手臂蓦的收紧,低下头寻找姚元白的唇,“以后的年就都会是我们一起过。岁岁年年。”
唇齿间的温热冲淡了冬夜的寒气,待到野花散尽,乔松玉一弯腰将姚元白抱了起来。“回屋去咯,今晚你家世子伺候你就寝。”
姚家洛在远处看的目瞪口呆,他扯了扯纪明的衣袖,“纪明哥,你说我家公子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怎么世子要抱着他走路?”
纪明伸手挡在姚家洛眼前,“醒了,不该小孩子看的就别看。今晚上你要守岁的吧?”
“我都这么大了,还守什么岁,又不用长个子了!”姚家洛拍掉他的手,嘟着嘴说。
纪明揉揉他的脑袋,将他柔软的发顶揉乱,“还得再长长。这样吧,今晚和我一起守岁,怎么样?世子给大家准备了核桃瓜子什么的,我们和管家他们一起去边吃边守岁。”
果然,姚家洛一听吃的,眼睛都亮了。“是常府街的毛毛炒货店做的吗?”
“八成是,周叔差人去买的,他平日里不久最喜欢吃毛毛炒货店的东西么。”纪明牵起姚家洛的手,二人往花厅走去。
姚家洛高兴地蹦了起来,“呀,那我今晚要敞开来吃个够。我最喜欢吃毛毛炒货店的东西了。”
纪明宠溺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家伙每次一听到吃的就眼睛放光,这样子太可爱了。
姚元白穿着里衣,正靠在乔松玉怀里。脸颊上泛着一丝红潮,“快要子时了吧?”
“是呢,快要岁末了。”乔松玉绕着他的头发,将自己和姚元白的头发打了个结。“你看这个结发为夫妻怎么样?”
姚元白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太想动,听他说结发为夫妻,还是侧过眸子看了一眼,“挺好。去找个剪刀剪下来收好。”
乔松玉就抱着他,去屋里的书案抽屉里找剪刀。“你现在越来越会撒娇了。在屋里走路都要我抱。”话语里满是调笑。
姚元白伸手轻轻捶了乔松玉胸前,“怪谁?我累的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终于找来了剪刀,将二人这一缕结在一起的青丝剪了下来,乔松玉珍重的放到了一个锦盒里。
“你盒子里放了什么?”姚元白看到那锦盒里还有几张纸笺,低声问。
乔松玉关好盒子,“是你当年写给我的信,还有,你落在宁古塔的一张写满我名字的纸笺。我都好好收着。”
姚元白脸红的厉害,心头涌上一丝热流,“你收着那些旧物做什么?”
乔松玉将他抱回床上,二人一起相拥着靠在软枕上,“这样我才能记得你的好,记得我那四年犯的错嘛。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辜负你。”他的嘴唇顺着姚元白的额头、鼻梁一直慢慢往下滑,衔住了姚元白的唇,只轻轻浅浅的舔了一下,又往下滑到姚元白的下巴,轻轻咬了一口。
“你是属狗的么?小奶狗?”姚元白捏着他的下巴,“别咬,咬红了明日家洛又要追着问。”
乔松玉低笑,“姚家洛这个小子,纪明天天看着这么久,还没教会他。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姚元白也笑。
屋内烛火渐暗,地笼烧的正旺。
外头传来寺院里子时的敲钟声。
旧的一年终于过去了,新年伊始。
姚元白找了个稳妥的位置,搂着乔松玉的腰。二人呼吸交错,一梦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