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公方才走出花厅,乔松玉就捏住姚元白做坏的手。
“什么意思?”
姚元白瞪着大眼无辜的望着他,“什么什么意思?”
“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吗?我说不进宫,你却让我去,什么意思?”乔松玉抬手遮住他的眼,有些郁闷的问。“你明知道我不想见到他。”
姚元白眼前一片黑暗,低声笑,“怎么,今日我生日,给我一点甜头都不行吗?他好歹送了我这把好琴,你就当为了我跑这一趟吧,我在宫门口等你一起回家。”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让我进宫。”乔松玉无力的垂下手,姚元白一笑,就让他丧失了所有质问的勇气,去他的国恨家仇,怎么有美人在握来的自在。
姚元白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在椅子里坐好,“今日年初一,你总归面子上要让人家好看点。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去一趟,也别服软什么的,就单纯的走一遭。别让人家留下话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乔松玉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不羁的过来的,也不怕谁说些什么。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什么的。”
屋里的梅花被这地笼的热量一熏,开的正好。满屋子都是花香。
姚元白伸手折了一枝梅花递给他,“行了,别生气了。我不想你总是这么生活在恨意里,你恶心他我知道,但是正月里总归是要见一面的。晚见不如早见。见过了就天天和我窝在府里不好吗?”
这么说,乔松玉也就释怀了。他明白,以丞帝的脾性,今日召唤不到他,以后日日都会派人来,扰的他心烦,倒不如今日索性就见了完事儿。
他一把扯过姚元白,按在自己腿上,将那支梅花簪在他的鬓间,“行吧,今日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你乔世子就允了你。那些人也要谢谢你,沾了你的光,能见到我这第一美人的面儿。”
纪明一直跟一截木头般站在花厅的一角,纵使他天天跟着乔松玉跑花楼,见惯了大场面,这时候也看不下去了。
清了清嗓子,“世子,这些赏赐是入库吗?”
这一语一下子惊的姚元白从乔松玉的腿上弹了起来。“纪明,你何时在这里的?”
纪明在他们面上用目光巡梭了一圈,“一直在呢。只是公子你进来就只知道看着世子,没注意到小人罢了。”
姚元白脸上一下子涌上了红霞,他有些局促的摸下了鬓边的梅花,丢给乔松玉,“真是的,你也怎么不告诉我。”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乔松玉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面上露出微笑。“其他东西就让周叔看着收拾吧。这把琴一会儿拿到我屋里去。”
“喏。”纪明转身去找周管家收拾这满地的赏赐。
乔松玉也回了屋里,更衣进宫。
“等会儿,你就去乔王府绕一圈罢,就说你要进宫去。这样你和乔王爷面对面的时间就短了很多。否则你作为人子,大过年的连王府都不去一趟,有些说不过去。”姚元白给乔松玉整理着衣襟,低声说着。
乔松玉一把握住他的指尖,“原来你是打着这个小算盘。难怪一口帮我答应了进宫谢恩呢。就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他拉起姚元白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不过你知道的,这两个人我都恶心,一个都不想见。不过比起老皇帝,我还是更恶心乔守成。”
姚元白望着他的眼,“那又怎么样呢。人在这个世上总归是有很多的不得已。总不能一辈子肆意妄为,如今你也不小了。”
“是呢。都成家了。总归要收收心,听屋里人的话。”乔松玉松开他的手,捏了捏姚元白的脸颊,笑道。
姚元白耳根微红,“又在说什么浑话。我一会儿跟你一同去,就在王府外头等着你,你进去就赶紧出来。别起冲突。”
“那个王府我也有大半年没进去过了。上次他们害得你差点……”乔松玉顿了顿,似是咬紧了压根,“我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姚元白将他的衣襟整理好,又给他戴上腰间的环佩,“好了,不是没事儿嘛。新的一年,重新开始。不过乔王爷对你有杀心,你去府上千万小心。”
乔松玉冷笑一声,“我这个父王,我自然知道的。他只敢偷偷摸摸的做这些事情,让他放到明面上,给他三个胆子都不敢。”
乔王府与这别院只有一墙之隔。
乔松玉跨进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府里的马车。几个家将守着,安安静静的停在乔王府大门的侧边。
马车窗帘被撩开,姚元白从中间露出一张白玉似的脸,对他点点头。乔松玉方才转身进了王府。
这里景物依旧,乔松玉环顾着一切熟悉的景致。仿佛还能听到陈王妃的嘘寒问暖,能看到陈王妃的背影就在长廊的下一个转角闪现。他这会儿真的从心底谢谢姚元白了。
若是不用进宫,依着规矩,他今日怎么也得用完午膳再走。一想到乔王爷那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他像个局外人一般冷冷清清的坐在一旁,就不禁心生怨怨怼。
这府里一景一木都有着陈王妃的身影,都有着乔松玉少年时的欢声笑语。可此刻,他只想快点逃离。
乔守成坐在正位上,几房的庶子和乔松玉都在下首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拜年。
乔王爷一挡眼,看到乔松玉挺直的身影,眼里划过一抹隐蔽的厌恶之色,可是面上还保持着慈和的笑容。他一挥衣袖,“起来吧,几个哥儿别跪太久,地上凉。”又吩咐管家将压岁包给各个儿子分发下去。
乔松玉也得了鼓鼓囊囊的一封,他面无表情的将那压岁包揣到了怀里。起身就对着乔守成说:“父王,今日一早圣上就往我府里送了不少赏赐,孩儿这会儿得进宫去谢恩。就不多待了。”
没等乔守成说话,边上一个姿容艳丽的姨娘就冷哼一声,“世子果然是得了圣上的垂爱,这大年初一的,父亲不陪也要去陪圣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圣上的亲儿子呢。”
乔松玉怒目瞪了她一眼,“赵姨娘,说这话,莫不是嫌这大过年的灯笼不够红?你若是这舌头生的巧,我不介意给你拔出来喂了府里的莺歌。”
赵姨娘脸色一白,她素来知道乔松玉做事是个混不吝。话说出来还真有可能做到,遂求助的望着乔守成。
老奸巨猾的乔王爷这时候还不准备和乔松玉撕破脸,只笑了一声,“松玉,何须如此动怒。大过年的喊打喊杀的做什么。赵氏不过就是随口说说,你可别吓到她。”
“一个姨娘也敢蹬鼻子上脸,父王,你府里的好规矩。”乔松玉冷哼一声。
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几个庶弟都闭口不言的躲回了自己生母身边。铜滴漏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响在四周。
过了一会儿,乔王爷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到底随了谁呢?怎么这么暴戾,一点都不像我乔家的人。”说着,含着深意的瞅了乔松玉一眼。
乔松玉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乔守成的一言一行都让他觉得恶心。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在这惺惺作态。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明明知道和这乔家没有任何关系,还得管上头坐着那人叫爹。他冷笑道:“父王,儿臣急着进宫,你们一家人好好过年吧。”
“行了,你去吧。”乔守成微笑着对他说,那慈爱的表情只更加让乔松玉厌恶。
乔松玉猛地转身,离开了这让他作呕的厅堂。
纪明守在门口,一见他出来,就给他披上氅衣。“世子,今日……”
他还没说完,乔松玉就暴躁地打断,“没闹,你放心。答应了,就不会闹。”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马车里,姚元白看着乔松玉疲惫的脸,心中尽是心疼。“你靠着我歇歇,我给你按按头。”
乔松玉叹了口气,将脑袋枕在姚元白膝头。
“今日回去,他让你难堪了?”姚元白修长的手指巡梭在乔松玉如墨的发间,低声问。
乔松玉闭着眼,皱着眉,“也没有。他现在还不打算和我撕破脸皮。不过有些事情他明明知道,还要在众人面前装作不经意的恶心我,我憋得难过。”
“难为你了。这几年,我过年过的清苦,你也不顺心吧。”姚元白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再忍忍,日子总会好的。”
乔松玉搂着他的脖颈,不让他抬起头。闭着眼,巡梭到姚元白的唇。
二人唇齿交融,他含混的说:“怎么办呢,谁让我惧内。”
姚元白被他气笑了,笑声溢出唇角,马上被乔松玉吞了进去,“别笑,再笑我就吃掉你。”
“你吃吧,不过得等你从宫里出来。好好的,我等着你回家。”终于被放开,姚元白喘了口气,嘴唇有些红肿。
乔松玉餍足的舔了舔嘴角,“其实乔王府真的比皇宫难熬。每次回去,就会想到那十七年间母妃的一颦一笑。不用在那边用午膳,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