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姚元白比平日里清高自首的公子美妙多了。
他就静静躺在那里，穿着那薄透的里衣。
那无力反抗的样子，让乔松玉喉头发紧。原本他想着，姚元白一日不同意他就一日不会强迫面前这个人。
但是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无力抵抗的人居然背着他乔松玉在外头养了相好的。乔松玉不能忍。
尽管他自己经常花天酒地，和萧远航宿柳眠花的，到处留情。可是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姚元白是他的私有财产，姚元白的甜美和意乱神迷都只能他一个人欣赏。
那个温如言是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来和我乔世子抢人。他乔松玉是姚元白第一个男人，四年前就是，以后也会一直是，他决不允许姚元白去碰别人。那个女人还敢拉着姚元白的手，抱着他的腰，简直是该死。
想着想着，理智就离家出走了，浑身的热度和喉头的干燥促使他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呼吸有些急促，乔松玉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反手插上了门栓。
屋里的烛火暗了，帐幔被放了下来。
漆黑的雕花大床里断断续续的传出声声细响，令人遐想非非。
院子里湖面上鸳鸯交颈而眠，锦鲤成双对。
墙头的蔷薇泣着露，微微颤抖着，颤着颤着，枝头露浓，顺着花茎滴落在地，将那土地沾的濡湿一片。那花儿也好似经不住夜风细露的折磨般，在这漫天星光下流下了泪水。而摧花的手却永无疲倦的律动着，带着那花瓣微微抖动。随着时间流逝才渐趋平静。
纪明在街道前面走着，姚家洛扯着他的袖子跟在后头。
姚家洛少年时就被送去了宁古塔，那边苦寒，晚上天一擦黑就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睡得很早。回到这邺城，难得夜里出来逛一次夜市，觉得很新奇。
到处看，一双大眼睛都没停歇过。“纪明哥哥，我要那个糖人儿。”
纪明闻言，止住步子。自家世子让他带这个小烦人精出来，他就得做好向导工作，谁让他是世子最衷心的近卫呢。跟着姚家洛朝着摊子那边走去，小贩正在捏着糖人。面前的摊面上已经摆放了七八个捏好的糖人儿。
“你要哪个？”纪明看了一眼那些糖人儿，都是捏的一些神话故事里的精怪。什么孙悟空猪八戒啥的。
姚家洛指着一个猴子糖人儿，“就这个，我最喜欢孙悟空了。还有这个猪，我也要。”
小贩看到生意上门，很开心，“这位公子，您带着弟弟来逛街啊。我这个糖人儿不仅好看，也好吃。用的是上好的麦芽糖呢。”
纪明眼角抽了抽，弟弟？他才没有这么聒噪的弟弟。
看他闭着嘴不说话，姚家洛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买吧买吧，我就要这两个。”
纪明点了点猪八戒和孙悟空的糖人儿，对着小贩说：“就这两个。多少银子？”
小贩用糯米纸将那两个糖人儿包好，“喏，公子，给你。一共五文钱。”
姚家洛珍惜的接过两个小糖人儿，笑的很开心。
纪明付了钱就走在前头，姚家洛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走着。姚家洛低着头看手里的糖人，那糖人捏的不是很精细，有点粗糙。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模仿着打斗的动作，将手里两个糖人玩得不亦乐乎。纪明在前头听着，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到底是小孩子脾气，两个糖人也能这么开心。
不多时，袖子又被扯住了。纪明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姚家洛，“嗯？又想买什么？”
姚家洛拿着糖人，抬头仰视着他。姚家洛才十六七岁，个头比纪明矮了一个头，“我买了糖人就已经很满足了。以前每次和公子出去我们也都只买一样的。我是想说，这两个糖人我玩好了，可以给你吃一个。”说着，将那猪八戒递给纪明，“喏，我喜欢孙悟空，所以猴子的我吃。你比我大，所以你吃这个猪。”
路两边的灯笼里烛火微微摇曳，朦朦胧胧的光线中，纪明低头看着这个少年。姚家洛皮肤很白，一双大眼又亮又黑，眼神里清冽的仿佛一弯湖水，能一下子看到他的心里。鼻子小巧，上头还有一些未干的薄薄的汗珠。红润的嘴唇微微撅着。执拗的伸着手，拿着那一个小糖人，递给自己。
纪明原本对这个小子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他叽叽喳喳的烦人。此刻却像被灯火晃了眼，心头热了一下，不自在的转过了脑袋。“你自己吃好了，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吃这玩意儿叫人笑话。”
姚家洛不依不饶的，“你也就比我大五岁，怎么就不能吃糖了。我家公子还和我一起吃糖葫芦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拿着，这天气热，一会该化了。”
纪明拗不过他，伸手接了小糖人。他确实不喜欢吃甜的，可是现在看到身边的姚家洛舔得津津有味，不禁也想尝试一下。将那小猪八戒糖人放到嘴里抿了抿。一脸嫌弃，就是普通的糖么，怎么看着这小子吃的这么开心。“家洛，你要少吃糖，小心蛀牙。”
姚家洛转过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我和公子在宁古塔的时候日子过得辛苦，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用，都没钱买糖吃。公子还总生病，他以前在邺城的时候，生病了吃过药夫人都会喂他吃一颗糖，到了宁古塔那边，他吃过药我连买糖的钱都没有。现在终于能吃上糖了，我肯定要多吃点。嘿嘿，牙哪有那么容易烂。”
昏暗的灯火下，路两边的摊贩叫卖声比起白日来并没有轻了多少，街道还是很热闹。纪明看着姚家洛那细瘦的身影，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你们在宁古塔过得很苦。”
“是呀，很苦的。刚去的第一年，我年纪小，公子也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只能靠帮人写写书信字画赚点钱。那时候公子的手都冻烂了。后来县丞大人知道公子是会员，才聘了公子去他府上给小少爷教书，我们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姚家洛舔着糖，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纪明却听出了浓的化不开的辛苦。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姚家洛光洁的脸颊，“你们辛苦了。”
姚家洛没有丝毫尴尬，反倒像小狗一样用脸蹭了蹭纪明的手心，“都过去啦，现在回来了一切都好了。世子对公子那么好，你们都对我们好。我很开心。”孙悟空已经被他嘬掉了半个脑袋，灯光照着湿淋淋的。
纪明被姚家洛小狗一般的讨好给蹭红了脸，还好灯光昏暗，他个子又高，姚家洛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去，看了看漫天的星光，“走吧，赶紧回去，很晚了。”
姚家洛点点头，“好，也不知道公子好不好。我回去要去看看他，喝醉了肯定很难受。”
纪明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还是说：“我觉得你今日回去后还是直接睡觉的好。姚公子那边有世子就够了，你别去添乱了。”
姚家洛有些不明白，但是纪明对他这么好，又是带他逛夜市又是给他买糖人的，他还是决定听纪明的话。点点头，“好的，纪明哥哥。你说世子会照顾好我们公子的吧？”
纪明有些心虚的点点头，何止会照顾的好，那可是无微不至啊。
姚家洛就像一只欢乐的小鸟，跟在纪明身后叽叽喳喳的走。纪明有的时候也感到奇怪，这人十二三岁就被发配了宁古塔，一路上那么辛苦，去了宁古塔日子过得那么不如意，他怎么还能每天这么没心没肺的笑嘻嘻的呢。他侧眸看了一眼旁边这个小子，心中的怜惜之情稳稳的压制了之前的厌恶。
纪明伸手握住了姚家洛的手，他手心温热，带着夏天的微微汗渍，姚家洛没有反抗，像只温顺的猫，被他牵着。纪明清了清喉咙，“这段巷子里没有灯，黑的很，你跟紧我，小心摔跤。”
一夜间，仿佛所有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
姚元白实在日上三竿后才慢慢清醒。宿醉让他头疼，他掀起眼帘，看到日光透过床幔透了进来。
胸前压着一个沉沉的物件，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姚元白伸手去推，却发现自己自己躺在锦被下，那光滑的被面贴着自己光滑的皮肤，而那压着他胸口的是一条手臂。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遒劲而有力，发着微微的小麦色。手臂的主人正搂着他，也坦诚相见。
而那张脸，让姚元白的脑子“嗡”的一声，乱七八糟。
是乔松玉。
姚元白尴尬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简直难以启齿。
都说醉酒坏事，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姚元白的耳根红的透彻。他实在不知道醒了以后怎么面对，这种事态发展让他不能接受和掌控，索性闭上眼，一动不动，继续装睡。
过了良久，久到姚元白感觉时间都停转了，身后的乔松玉才拱了拱他的脖颈，醒了过来。乔松玉伸手将姚元白捞到自己怀里，亲了亲姚元白的眼皮，声音慵懒而缱眷，“还没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