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玉做了四年鬼,如今姚元白将他拉回了人间,对他说只想他做他自己。
做回曾经的那个乔松玉。
乔松玉嘴唇颤抖,手指也颤抖。他与姚元白十指相扣,颤抖的感染了姚元白。
姚元白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那双秋水做成的眼睛,因为刚刚哭泣有着丝丝的薄红,“松玉,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你就是我心底的镜湖。我在宁古塔待了四年,念了你四年。虽然当日的信一去无回,可我还是忍不住的想你,思念你。刚回来那阵子,你日日外出寻花问柳,我很难过,可是还是无法改变对你的思慕。我想,我是醉了,在少年时那晚就醉了,一直没有醒来。醉在你的温柔里。”他平日里甚少说这种露骨的情话,说出来耳廓和脸颊一下子都红了。但是此刻的乔松玉这么脆弱,这么无助,姚元白愿意放下他的脸面,去给乔松玉一丝丝安全感。
乔松玉猛地将姚元白抱住,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两个椅子扶手,上半身紧紧贴合在一起。他动情的亲吻姚元白的耳廓,含着他的耳垂。“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思慕。元白,谢谢你将我拉回了这五光十色的人间。若是没有你,我实在想不到会怎样。”
“别怕,你有我,永远都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姚元白大病初愈,这一时悲一时喜让他本就孱弱不堪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被乔松玉紧紧抱着,就将下巴搁在乔松玉肩头,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你抱我回房吧,我累了,懒得动。”
乔松玉亲亲他的侧脸,起身将姚元白打横抱在怀里。日光晃得姚元白眯着眼,将脸埋到乔松玉怀里,贴着乔松玉。
“你现在太瘦了。我让太医给你开点补药好好补补。”乔松玉抱着他,感觉抱着的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姚元白有些撒娇的摇了摇头,他脑袋埋在乔松玉胸前,这么摇头蹭的乔松玉胸口痒丝丝的。“别,我不想再吃药了。最近天天拿药当水喝,喝的我嘴里都是苦味儿。就是仙丹我也不想多吃一颗。”
乔松玉将他掂了掂,“你看看你,抱在手里好像随时都要碎了。我真是舍不得。好吧,那你不吃药就好好吃饭。从今天起我每天都要督促你好好吃饭,吃不多我就喂你。”
“你拿我当小孩子呢。好了,快回屋吧,不然我们这样让人看了不好。”姚元白被他掂的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攀住乔松玉的肩头。这种把自己都交给一个人的感觉,让他有些陌生,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是乔松玉,是他心心念了思慕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就忍不住将手攀的更紧。
乔松玉抱着他,故意慢慢的往屋里走。“怕什么,就是皇帝看了我也不怕,更何况是这府里的人。你要慢慢习惯,被我宠着的感觉。”
被宠着的感觉,姚元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少年时候,是家中独子,也是父母的老来子,那真是被宠上了天。就是将父亲书房里珍藏的孤本都撕了折纸飞机,父亲都没舍得打过他一巴掌。母亲更是拿他当眼珠子,一夜都要进去给他盖两三次被子,生怕他着凉。后来一朝家败,这些年都是自己死扛着,扛不住的时候也只能咬咬牙,不敢松口。生怕一松懈就整个人被打倒,再也起不来了。
此刻被乔松玉宠着,姚元白心头一下子暖了起来。原本一年四季冰凉的手脚也有了丝丝热度。“那你就宠着吧。”
乔松玉在他臀上轻轻拍了一记,“可不是,那可得好好宠,谁让你是我的世子妃呢。”
姚元白抬起眼,满脸飞霞的和乔松玉对视了一下。二人都低低笑。
“你这么霸道,为何我是世子妃,不是你是我姚家的儿媳?”
乔松玉顿了顿脚,“也成,那我嫁给你好了。正好我还愁着百年之后没有地方落葬呢,这样甚好。以后我就在你父母坟边上给咱们留个坑,以后我乔松玉呀,就和你姚元白一起进你姚家祖坟。”
姚元白捏捏他的下巴,“那你叫声相公来听听。”
乔松玉低头亲了他一记,“相公,相公,相公。够不够?”
“勉强够格儿吧。哈哈。”日光照在二人身上,暖融融的。原来有人相依相偎的感觉是这么好。
纪明和姚家洛远远看着。
姚家洛靠在美人靠上,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唉,纪明哥,你说公子和世子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天天黏黏糊糊个没完呢。我一天看他们要亲八百回。”
纪明伸手将他的脑袋拨回来,“行了,小孩子别看。”
“我都十六了,还小孩子啊?”
“小。”
姚家洛挺直了胸脯,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哪里小?”
纪明眼里浮现了一丝笑意,“不小。我去给你拿些蜜饯来,你等着。”
“好,我要桃干儿。就是我屋里昨天没吃完的那包。乖好吃的,下次你出去记得再给我买点儿。”姚家洛听到吃,就忘了自己哪里小了。
纪明在他头上揉了揉,“嗯。”转身就去了。
乔松玉将姚元白放在临窗的榻上。这榻上垫了厚厚的软垫,躺下去极其舒服。就是不够宽,一个人躺着正好,若是再躺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你自己到边上坐着去。”姚元白推推乔松玉肩膀。
乔松玉环着他的腰,不肯走,将脑袋垫在姚元白肩头。“不要,相公,我要陪着你。”
“可是这榻太窄了,两个人挤得很。”
“挤挤暖和。”乔松玉丝毫不记得自己的年龄,只要和姚元白在一起就耍赖撒娇什么都干。“相公,我要把你伺候好,不然哪天我人老珠黄,你就不爱我了。”
姚元白被他气笑了,“行了,别说了。也不害臊。谁不爱谁了,我们来算算旧账,我这些年在宁古塔那可是守身如玉,而你乔世子,那可是风流的一直浪到了秦淮河外河了。”
乔松玉听他这语气是有要算旧账的意思,赶紧将他脖子勾下来,亲了上去。“好好好,你最好。我浪荡,我改,以后一定改。”
姚元白被他含住了嘴唇,见他有蒙混过关的意思,就一把将他推开,“你且说说怎么改吧。”
“现在不谈这事儿了,元白,我问你,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了么?”乔松玉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姚元白细细想了一下,也没想到什么特殊,“九月二十一?”
乔松玉有些委屈,“是呀,九月二十一了。我生辰你肯定忘了吧。你看你的生辰是元月初一,我记得可清楚了,你一点都不记得我的。”
“你这,嗨。不是九月初二么。我记得的。而且我的生成多好记,元月初一下了场白雪,就叫元白,这也不容易忘啊。今日都二十一了,早过了吧。”姚元白想想那几天是自己生死关头徘徊的日子,乔松玉二十二岁的生辰过得这么惨淡,有些过意不去。
“就算过了,这生辰礼物也不能短了我的。”乔松玉撅起嘴。
姚元白笑,“那你想要什么?”这人真是,话题转圜的这么生硬,可是姚元白愿意听他这么撒娇,这样的乔松玉让他感觉开心和可爱。
乔松玉又凑上去,“想要你。”说着,就亲了上去。这回姚元白没有反抗,二人从善如流的抱在一起,亲吻的一室春意黯然。姚元白配合着张开嘴,他不太会,可是能在乔松玉的带领下,慢慢学。
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周管家弗一进门就看到他们搂在一起亲来亲去。老管家脸红到了脖子根,将脑袋转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们二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老管家不得已使劲咳嗽了一下。“咳咳咳。”
姚元白听到这咳嗽声,尴尬的不知所以,伸手去推拒乔松玉。可是这乔世子亲上了就不肯丢,狠狠搂着他亲个够,直到姚元白呼吸急促才餍足的松开手。
“什么事儿?”乔松玉脸不红气不喘的对着门口老管家问。
周管家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们。谁能想到这光天化日的,自家王爷就搂着这姚公子敞着大门干这事。“那个,和亲王来了,在花厅里等着呢。”
姚元白有些尴尬,摸着手边的书就将脸遮了起来。“你去吧,人家都来了。”嘴唇被吻的有些红肿,红艳艳的。
乔松玉对他这羞赫的样子最没有抵抗力,又将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不去,就让他等着,一会儿他无趣了,就要回去的。”
周管家劝:“还是去吧,世子。老奴看他神色匆匆的,好像有事儿。”
乔松玉搂着姚元白的腰不撒手,还耍赖。
姚元白忍不住轻轻踹了他一脚,“快去。”乔松玉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对着铜镜整整有些凌乱的发,“那我先去,你要是想睡就上床,别在窗口睡,秋风凉。”
姚元白闷在书后头,嗯了一声。
乔松玉才心满意足的跟着周管家出去。周管家心里暗暗叹息着,自家狷狂邪魅的世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果真爱情的魔力大,生生从一个野狼变成忠犬了,老管家叹为观止。
花厅里,萧远航正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正等的有些不耐烦,听到脚步声就站了身子,往外头迎了出去。
“你小子,怎么回事儿。来的这么晚!”
乔松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息怒,三叔息怒。我在后院耽搁了一下,你找我什么事儿?”
萧远航对他这传风得意马蹄急的样子十分反感,伸手打掉肩头的那只爪子,又坐了回去。“果真重色轻友。我给你送了那么多封帖子,你一次都没去。现在你不跟我一起玩儿,我玩的都没劲死了。”
乔松玉也坐下,“别,以后别再给我送帖子了。我屋里有人了,不好再那么浪荡。”
周管家将茶水送上来,听到乔松玉这么说,险些被自己的鞋子绊了一跤。这世子真是变了个人,姚公子好厉害。
“你真是的。一个男人能叫屋里人?你也不臊得慌。”萧远航瞅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男人真那么好玩儿?我就不信了。”
姚元白抿了一口茶,“别的我不知道,我屋里那位可是全邺城也绝无仅有的美男子,又天资聪颖,才华纵横的,我是再也不想出去偷腥了。”
“真没出息。不过今天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秀恩爱的。”萧远航正了正色,“我记得上次你和我说,你那父王因为什么事情突然要害你,你查出什么了吗?”
乔松玉摇头。
“我倒是有个消息,不知道和这事儿有没有关系。我前日和侍郎府的小公子一起去吃花酒。你知道,就是那个柏侍郎的小儿子,以前和你我一起吃过一次酒的。他和我说,有天看到乔王府的家将鬼鬼祟祟的藏了几个人,在城门边上一个旧宅里。他在那边正好养了个外室,家里夫人凶悍,又不敢说,每次去都偷着摸着。那次正好赶上,碰到一面。也就是无心一说,我听了就怕对你有用,这不,今日酒一醒就赶紧来告诉你了。”萧远航压低声音。
“哦?藏了什么人?”乔松玉扬了扬眉毛。
萧远航敲敲脑袋,“这个我倒是不知。就说是一个老头儿和两个中年人。具体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段日子都躲在那院子里,没走。每日乔王爷都派人守着门,不给进也不给出,神秘的很。”
乔松玉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成,谢谢你了,我的好三叔。这事儿不管对我有用没用,总归你对我雪中送炭这个情分我不会忘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肯定给你个报答。”
萧远航笑,“你我之间还谈这个?你小子天天就嘴上好听,这些年我们处的这么好,也没见你给我让过哪个姑娘,哪次不是看上了就直接带走,这会子跟我说报答。”
说到姑娘,乔松玉心头突然一动,想起了一件事。“那个,有事要拜托三叔一下。你能否去一趟百花楼,给我赎个人?”
“谁?”
“就是你一直捧着的那个花魁,柳芊芊。帮我把他赎出来送走,天高地广,送的越远越好。然后给她银子,安排好生活。这事儿对于三叔来说应该不难。本该我亲自去做的,可是又怕因为一些事情反倒害了这姑娘,所以就委托三叔去了。”乔松玉正色,托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