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又看向杨沅清,杨沅清对她点点头。
“好了,这是在军营,不比在外面,一切都要守纪律你的营帐就在我的旁边,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青荷愣愣的点点头。
骆良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进了军营之后,老六和骆良很快就与其他人打成一片。老六热情憨厚,帮着火头军做点杂活,骆良有一手好医术,给几位有老寒腿的老将配了药,直接别安排他成了军医。
这两人都找到了岗位,倒让杨沅清刮目相看。
至于青荷。
她的表现一度让杨沅清怀疑自己当初救她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当初救她回来,她口口声声的说会努力活下去。
可这一路走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算了,连态度也很消极,平时唯一做的努力就是委屈巴巴的让人帮忙。
她这样的表现,杨沅清实在不知道以后她该怎么走下去。
“青荷,要不,你回去吧!”
青荷猛地抬头看向杨沅清,泪眼朦胧。
“杨姑娘的意思青荷不太明白,您是不想要我了吗?可在漠城我人生地不熟的,我能怎么办呢!”
杨沅清头疼的按了按额头。
“我不是不要你的意思,只是你在军中也没用处,不如回城里去,我让沈夫人给你找个人家。”
青荷睁大眼睛的看着杨沅清,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这还不是一样的意思,杨姑娘觉得我是拖累,要把我赶出军营去。”
杨沅清耐心尽失。
“算了,你收拾收拾,我传信给沈夫人吗,让她派人来接你,回去之后你先在府上谋个差事,等我忙完这一阵回去再做安排。你不想嫁,不嫁就是了。”
言罢,沈参将来找杨沅清谈事,杨沅清转身进了营帐。青荷咬了咬嘴唇,看着杨沅清的背影出神。
京城里,皇帝收到了两份消息,一份沈参将写的奏折,上面说蒋珲在对抗北戎时光荣殉国,请皇帝给予哀荣。
另一本是留在西北的眼线送来的,说在蒋珲死后,杨沅清出现在了漠城。
两者结合起来,皇帝难免有了些多余的想法。
蒋珲一个文官,如何会死在战场上,杨沅清出现在漠城,到底是在蒋珲死前还是死后,要是在死前,那杨沅清在蒋珲身死一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蒋珲之死与杨沅清有关,那杨沅清回到西北之后吗,打算做什么事?
皇帝脸色阴沉。
“来人,让羽林军走一趟将军府,将杨远宁带进宫来。”
羽林军奉命去了将军府,却扑了个空。
杨远宁早已没了人影。
羽林军就带回一个老管家。
皇帝神情阴翳的眯了眯眼。
“你说杨远宁回乡了?”
老管家低眉顺眼,道:“是,清明了,少爷回乡祭祖了。”
“啪”的一声,皇帝将手边的茶杯砸在了老管家身边。
“没有朕的允许,他凭什么离京?”
“皇上息怒,草民不知。少爷离京之前,也没说皇上不让他离京。”
皇帝一噎,怒道:
“滚。”
每每这种时候,总是安公公在皇帝身边安抚。
“哎哟皇上,您可气不得啊,太医说了,您要修身养性,不可动怒啊。”
皇帝的郁气疏散不出来,憋得脸色酱红。
“去雅庭轩。”
皇帝怒气冲冲的赶到雅庭轩,抬手就将正在用饭的赵景平扇倒在地。雅庭轩的下人吓得跪了一地。
赵景平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父皇这是何意?”
因为杨远宁潜逃,皇帝没能撒出去的火就撒在了赵景平身上。
“你这养不熟白眼狼,和你娘一样!朕什么都给你们,可你们为什么都要背叛朕?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朕?”
赵景平被歇斯底里的皇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父皇......”
“去,滚去御花园跪着,没朕的旨意不准起来!”
香草眉头微蹙,强行按下想要帮他求情的欲望。
赵景平前脚去了御花园罚跪,后脚香草就将消息送给了赵景行。
赵景行身边的明松捏坏了一只茶杯。
怒骂了一声:“这老匹夫!”
赵景行默默的摇晃着茶杯。
“皇上如今,脾气似乎越来越差了啊!”
沈自珺心疼自己珍藏的茶饼,目光不错的盯着赵景平,生怕他生气之下又摔杯子,白白糟践了自己的茶叶。
“我偷偷看过皇上的案脉,自从安王死后,皇上的身子便亏空得厉害,如今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这种时候,本该静心养着,不易动怒,可皇上最近情绪大起大落得厉害,再这样下去,恐怕时日无多啊!”
赵景行眯了眯眼,问道:“时日不多具体是多久?”
“不出一年。”
赵景行心中微动。
“皇上一死,安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傅家新的筹码,届时,咱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沈自珺脸色一黑。
赵景行复又一笑:“不过,皇上的病情既是危机,也是机遇,具体如何,就看怎样把握了。”
“世子倒是说说,咱们能怎样把握?”
赵景行笑而不语。
午后,天气骤变,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很快地上就积了一层雨水。
不多时,便大雨倾盆,赵景平被淋了个透彻。雨水顺着脸颊淌下来,迷得赵景平睁不开眼。
可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清醒。
幸好,他从未对此这个男人有过希望。
即便不是血亲,可杨擎从未亏待过他,虽然生母早逝,但长姐如母,杨沅清的存在,弥补了他的缺憾。究极自己这短暂的一声,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在西北。虽然那时候只能姐妹两分食一碗面条,但他依旧怀念那段有人依靠,能肆无忌惮瞎闹的日子。比起在宫里时刻被人惦记着,受宠被人忌惮,不受宠被人残害的日子,他已经过怕了。
皇帝接他回宫,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父子之情,只是满足他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若不是他肮脏的心思,自己的父母,自己和阿姐,都能有一个锦绣人生,而不是被逼得家破人亡,阴阳相隔。
正出着神,头顶突然多了一把伞,挡住了眼前的雨水。
赵景平抬头,香草站在他身边,大半伞都往他这边倾斜过来,倒把她自己的大半身子都淋湿了。
赵景平冰冷的心渐渐回暖。
“你身子还未好全,可不要受了凉,回去歇着吧!”
香草不为所动,将小心护在怀里的食盒放到脚边。
“我熬了些姜汤,殿下喝些吧,您身子也不大好,才受不得凉。”
赵景平还想推辞,香草已经打开了食盒。
“殿下先别说话了,趁这时候下着雨,看守的人走了,奴婢才能来这么一趟,殿下喝了姜汤,吃点东西点点肚子吧,皇上的气还没消,殿下不知何时才能起身。殿下若真关心奴婢,不想奴婢受寒,便快些吃了东西,奴婢这就回去了。”
话已至此,赵景平也不再多言,自己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
可还没送到嘴边,碗就被人踢飞。姜汤洒了一地,很快就被雨水稀释。
赵景平抬头,脸上带着薄怒。
皇后身边的杜鹃撑着伞冷冷的看着他。
“殿下请自重,皇上罚您在御花园里跪着思过,您这是再干什么?”
赵景平回望过去,眼神古井无波。
“皇后娘娘终于演不下去慈母了?急于让杜鹃姑姑来打压我来了!”
杜鹃不屑的冷哼一声,轻蔑道;“娘娘倒是一颗真心为殿下,可殿下待娘娘可有过一丝一毫的真情?就像是现在,娘娘担心殿下受了皇上的责罚,会对皇上心存怨恨,唯恐影响了父子感情,特意要奴婢来劝殿下,好好听话,等皇上消气了,您自然可以起来。可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停了都替皇后娘娘寒心呐!”
“呵呵,你这幅语气,真是让我恶心。”
杜鹃一噎,勉强维持的得体渐渐龟裂。
“殿下顽劣不堪不受教,皇后娘娘玉体不好劳动,便由奴婢代替娘娘教训教训殿下。”
杜鹃走到赵景平身边,扬起了她的手,在她的手挥下来之前,被香草一把抓住。“杜鹃姑姑这是什么意思?您要对殿下动手吗?”
杜鹃想要抽回手,却被香草握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我是皇后娘娘的亲信,代替教训一个不听话的皇子都使不得了吗?”
“自然使不得,四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贵为皇子,杜鹃姑姑动手还是再三斟酌的好。”
杜鹃奋力将手从香草手中挣脱出来,反手就将巴掌扇到香草脸上。
“好啊,皇子打不得,奴婢总打得吧!”
香草被打得一个趔趄。
赵景平一手将人扶住,另一只手的巴掌落在了杜鹃脸上。
“杜鹃姑姑好大的官威,要管教我的人,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香草扯了扯赵景平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
“奴婢受点委屈没有关系,可若殿下为此得罪了皇后娘娘,日子只会更难过。”
赵景平不赞成的蹙眉。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欺负!”
“没关系,奴婢在宫里活了二十年,设么委屈没受过,不过几个巴掌而已,奴婢还受得住。”
赵景平的心被重重的揪起,无法想象她曾经无数的日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自己进宫不过半年,又有人护着,都过得磕磕绊绊,她一个小姑娘,在有人故意刁难之下,怎么挨过二十年的。
“可你现在不是从前了,从前你必须委屈求全,受人欺负,可如今不一样了,你是我的人了,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雨势越来越大,香草明显的感觉到眼眶发热。因为雨水的掩饰,一时竟也分不出脸上流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杜鹃在一边冷笑连连。
“殿下,现在什么时候了?您还有闲情谈情说爱呢!依奴婢看来,你们也别推脱了,这罚干脆一起受了得了,同甘共苦,更能增进感情。”
香草一把推开赵景平,伸手擦去脸上的雨水。
“杜鹃姑姑误会了,这是殿下自己的事,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大家都是伺候人的,便不要互相为难了。”
香草变脸的速度,让杜鹃叹为观止。
“哟,这主仆感情怎么说破裂就破裂了,好像方才主仆情深的人不是你们一样。”
香草无所谓的耸耸肩。
“这不是没办法吗做奴婢的在主子受罚的时候总要做做样子不是,不然往后主子给穿小鞋,那为难的还不是自己吗!”
“那怎么现在又不怕主子给穿小鞋了?”
“比起往后的前途来,显然是眼下的危机更加迫切,再说,若是杜鹃姑姑愿意给条活路,那奴婢自然能在宫里活下来的。”
杜鹃冷冷的道了一声滚,香草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儿。
香草走后,杜鹃倒发现自己一时无法下手了。
香草虽然不靠谱,可她有一话说得不错,赵景平作为皇子,她确实不好动手。
君心难测,今天他虽然受了罚,可不代表他不会有复宠的那一天。若他伺机报复,皇后自然无碍,可她一个奴婢,恐怕无法全身而退。最后踌躇半晌,也只是让赵景平继续在雨中罚跪。
香草回了雅庭轩,给自己熬了一剂浓浓的汤药,预防感染风寒。
而另一边的赵景平就没有这样舒服了,淋了半天的雨,终于倒在了御花园。皇帝听说他晕过去了,憋在心里的气终于捋顺了些。
“既然人都倒下了,就送回去吧,传太医过去看看。”
安公公领了旨,让小林子将赵景平送回雅庭轩。
沈自珺早就在雅庭轩里候着,人一被送回来,香草就准备好了热水,在浴桶里滚了一转,赵景平的体温有所回升,再往被子里一裹,很快就暖和起来。
沈自珺把过脉,开了一张治疗风寒的方子。
不到半个时辰,药就送到了赵景平的嘴边。
沈自珺看着喂药的香草酸涩不已。
“宫里都在说,你今日抛下四殿下自己回来了?就是为了回来准备汤药的吧?你对他,倒格外的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