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九州的月亮,侠肠是江湖的侠肠。
不知何时,何人,在中途时奏起了楚歌铮铮。
在一片刀光剑影中,人人都好像是那鬼魅的身,在生死对决中荡气回肠。
孔却脚站木桩之上,双柄弯刀泛着冷蓝的光。
无尽月色间,她是神情肃穆的收割者,亦是敛尽悲欢的无情崖。
冷绝的女人随着骤然喑哑的弦声飘然落下,乌泱一片的众人才惊醒着回到人间。
须臾,炸起一片掌声。
简三春对这种英姿飒爽的场面喜欢的不得了,拉拉段容真的衣袖,小声问他,“孔姐姐还收徒吗?”
段容真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勾起简三春的紧张后,才慢条斯理调侃她道,“收不收徒我不知道,但她收儿媳。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春儿不妨同我试试?”
简三春撇撇嘴,一副我才不上当的娇俏模样,看的段容真心里直痒痒。
他俯在简三春耳旁认真道,“母亲会的,我也会。春儿要想学,我也是可以教的。”
此时恰好成季春站台上宣传孔却身上的“人间月”,下面人群热烈追捧,简三春假装没听见,她抬眼恰好看见阿朱羞涩将一香囊当着陈沛萱面塞给了曲江楼。
这一行为简直就是点了火药桶啊!
在陈沛萱破口大骂前,曲江楼手疾眼快的点了她的穴。
陈沛萱倒在曲江楼怀里,阿朱怔怔,曲江楼腾出一只手将香囊还回去,他不知同阿朱说了什么,阿朱的眼眶逐渐红了,直接扭头跑走了。
曲江楼抱起陈沛萱朝简三春走来。
简三春寻思,让他带着去酒楼包厢算了,她刚想开口,就被段容真挡在前面。
“去找阿朱。”段容真道。
简三春犹疑一瞬,便拔腿拨开人群,寻找阿朱。
台上的成季春显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双眸喷火,若非人群层层围绕,他恐怕早就下来揍曲江楼了。
段容真给他指明白地方,换来对方一声冷哼。
他也不恼,笑眯眯在他身后道,“脾气这么坏,怪不得不讨三春喜欢。”
曲江楼气的脑袋冒烟,但好歹维持住了打人的冲动,他语气阴森,“呵,总比某人假人假面的好。”
“彼此彼此。”段狐狸拱手相让。
曲江楼不欲与他多费口舌,黑着一张脸抱陈沛萱走了。
…………
阿朱并没有跑出多远,虽然大海捞针有些不易。
但奔着阿朱离开的方向,简三春还是成功找到了人。
阿朱看她,也不理人,别开头,盯着地面掉金豆子。
简三春也不问她,直接将人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哄小孩一般。
阿朱起先挣扎的厉害,哭着打着让简三春走,嘴里嚷着“为什么他喜欢你,你这么丑”
这怎么还人身攻击呢,简三春哭笑不得,暗骂曲江楼道,怎么又给她拉仇恨?还嫌她的命太短吗。
等阿朱哭累了,简三春这才牵着人回去。
梅绯若在戏台后等的望眼欲穿,她看见简三春身后的阿朱,一句话也不舍得骂。
倒是成季春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原本是准备好好训阿朱一顿的,梅绯若拉他一拉,他只得先按捺住窜天的火气。
阿朱认过错后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简三春没再安慰。
台上帮忙张罗预订的段容真冲她招招手,于是她小跑上前,问段容真干嘛。
“爷替你们看会儿摊子,你们就撒手不管了?”
他的眼睛亮亮,勾着简三春的手指头揶揄简三春,闹得简三春一个大红脸。
她麻溜从段容真手里接过位置,老老实实在本上记着名字。
段容真就站一边看着。
旁边成季春家的管家,收一人的银钱,简三春就在那人名字后面勾个对号。
简三春的字写得漂亮,人也长得漂亮。
有阅美无数,来平溪游玩,在简三春身上窥得几分绝色的纨绔子弟,在简三春面前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而有些本来是想在女眷面前表现一下的年轻男子,见他们从旁评头论足,顿时也关注起来。
很快简三春前面就堆了,一群脚不挪地儿的男人。
简三春边记,边小声询问段容真,他是怎么做到面前不堵塞的,刚才明明那么多女眷。
段容真闷声一笑,问她:“真想知道?”
简三春眨巴两下眼,“不会又让我亲你两口吧?”
“春儿现在很上道嘛。”他夸赞简三春道。
简三春白了他一眼,段容真笑而不语,径直把唇递到她颈间,轻轻印了一个吻。
本想推他的简三春惊奇的发现,那些男人一副忽然被辣到眼睛的模样,瞬间做鸟兽状散。
连原本打算预购的人都停住步子,不敢上前。
简三春眼睛睁的圆圆的,凶狠的询问段容真做了什么。
段容真无辜极了,直道他只是在她身上用了一样的法术。
简三春不信,扔下他去找成夫人核实。
谁知最先碰见的是李班主。
他张口结舌,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要不是练戏也会对身段有要求,他简直要认为现在这个小童和早上见到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人。
简三春好语相问,李班主拧眉,十分为难的形容了一下她。
他说她现在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个鼻子突出的猪头。
简三春立马意识到,这是被段容真耍了。
李班主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好心的给了简三春一个斗笠。
简三春简单谢过后,又问李班主可否有见孔却,李班主摇头曰不知。
她心下忽地生出几分别离的感觉来。
简三春连忙回去找段容真,却已经找不见人了。
写完名字的账本安安静静在桌子放好。
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时辰后,法术自然消解。
简三春恨恨的在地上跺了一脚,将它拿给成季春,回成衣店进行最后的核对工作。
从包厢赶回来曲江楼在戏台周边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无奈下,又返回酒楼包厢。
………
成季春的宣传效果十分好,只是一个晚上,简三春就得了预收整整一百两。
这完全扫光了简三春内心的惆怅!
她高兴的不得了,捧着银子,在路上蹦蹦跳跳。
月光洒在她身上,在她头顶绕了一层浅浅的光晕,映着小童衣裳,与她嘴里哼的不知名歌谣,莫名显得有几分天真无邪。
段容真不作声的在身后跟她直到曲府。
简三春到门前,却似有疑惑的往身后看了一圈。
确实没看到人后,这才转身关上门。
她回梅苑,拿了一件上衣,利落的把桌上填充好棉花的布偶娃娃,都放进里面。
打算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昨日里随手被她放在角落的折扇。
她犹豫了一瞬,把段容真送她的扇子别到腰间。
这才提着到曲修诚一家的院子里,打算趁着女孩子们都没回来,把娃娃放进她们的屋子里,给她们一个惊喜。
简三春先找的是曲安歌房间。
她虽之前从未来过三儿的院子,但一眼就看出来,一排三间的那房屋舍是三姐妹的住处。
之前与段容真打扫曲宅的时候,朱颜说他们的院子不用整理,于是简三春就没管了……
曲安歌的房间十分好找,她屋子外面的窗户上还有廊柱上钻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不深,但是十分难看,可见小女顽皮。
简三春简直惊奇。
就这样的“败家子”,何子月竟然没有“扫地出门”!
可能是因为曲安歌可爱吧,简三春心想。
她把其中两个布偶娃娃放在曲明珠与曲香柳的床头,又把剩下的一个藏在院里的假山之中,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
转出来的时候,简三春莫名感觉这假山周围有几分熟悉。
但就在简三春刚从假山里探出头,就听见迎面而来两个姑娘家的窃窃私语。
曲明珠语气不屑,“这样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曲香柳唯唯诺诺,“就这样吧,太过了不太好。”
曲明珠刺儿道,“出息。”
这回曲香柳没再说话了。
十五的月亮将寂静的院里照如白昼。
简三春很容易就将她们手里提的竹笼子看了个清楚。
竹笼编的很密,简三春看不到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但只听那咝咝声,简三春也能猜的几分。
是成笼的蛇。
简三春蹙着眉,心想,她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蛇。
毕竟曲家的蛇,她只在何子月手下见过。
但大姐…按理说,不该如此在明面上纵容她们啊。
简三春又躲了一会儿,两人已经绕过假山去出院去了。
简三春看着她们的背影又想,刚刚她来的时候还不见人影,她们的动静她没听见,她的动静她们也没听见,那她们刚刚在哪儿呢?
简三春围绕着假山又走了两圈,忽然福至心灵,这不就是她最开始被何子月抓进密室与曲圆圆一起恐吓她的那个假山吗?
曲圆圆以防她认出地方,还绕着假山转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简三春只觉得刚才放进姐妹俩房间的娃娃它不值了!
她果断又冲进两人房里,将布偶娃娃掐在怀里,忿忿的都放在了曲安歌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