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简三春都会将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中,以用来感受他的触动。
屋内少女与狐狸交颈而卧,垂在床边的发丝纠缠,缱绻迷人。
孔却默默坐在院中最高的那棵树的枝丫上,透过那镂空抬起的雕窗看着屋内的一男一女,喝口酒,眼神悠远的呢喃道,“当年你也是这样,趴在我的床边,几天几夜都合不上眼……”
从低廊走过来的闻无心好不见外的站在树下听这长发娟秀的前辈美人发言,听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甚至还抽空掏出一把瓜子,嗑了一半。
冷艳的女人回过神,瞬间就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冷然道,“找死吗?”
“冤枉啊大姐,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再说,咱们都什么关系了,出生入死好几年,就算情分不在,买卖也可以在吧。
不过是追念一些我都知道的陈年往事,大不了,你提要求,我买下来不成?刀,刀就没必要放在我的脖子上了吧?”
“哼。”孔却冷哼一声收了刀,“你去把一滴醉再买回来一坛,我就不跟你计较。”
“得令!”
闻无心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点将军的风度都没有了。
真不知道他在曲府门口扎营的那些属下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简三春与段容真独处了一会儿,低落的问孔却,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孔却撩撩飘逸的衣摆,一点担忧不见,老神在在道,看他造化。
简三春将自己内心的疑问全盘托出,却只换来对方一个神秘的微笑。
然后在桂花香开始消散的那个下午,她听见魅艳的女人慢条斯理道,“有些事情的答案是急不得的。越急反而结果越坏。譬如你爱不爱他,又或者,他要不要活。”
虽然这话说的拐弯抹角,但简三春还是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她的眸子噌的一下被点亮了。
他要不要活……那岂不是说,他现在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吗?不过因为某些特殊情况,他没办法很快醒过来。
孔却要能知道简三春心里在想什么,肯定要给她这个解读满分。
怎么说,她只是意思的宽慰她一下,毕竟前两天没日没夜的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在意的那个人确实很难受。
但她也没想到,只是故弄玄虚的说了一句话,简三春自己就活过来了。
若是白岩在,定要嗤之以鼻一句,“这不是现代人的基操吗?”有什么稀奇的。
…………
闻无心的酒拎回来的很是迅速,简三春也有幸沾了一杯的光。
不过那将军就比较可怜了,没有孔却的邀请,他只能站在旁边眼巴巴的闻着酒香飘院。
这酒和简三春第一次喝的时候完全不同。
她那时候不知道,这酒还会通梦,不过这次,她就知道了。
梦里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冷静自持外冷内热的藏剑峰的大师姐。
她甚至想不起来是何年的事,不过这盖不住师姐的满腔怒火。
她将床边矮柜上的酒悉数挥到了地上。
有一封神俊朗的男人,弯腰带帘过来,“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想见我,就让弟子喊我呀。”
“曲姜,你无耻!”
“师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无耻了?”他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真叫简三春气结。
“昨晚哄我喝酒,却在酒杯里下药,还对我这样那样。曲姜,我看错你了!”
“这样哪样呀?师姐。”男人顶着曲江楼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简三春细白的脖颈,引起对方一阵微小的战栗。
简三春本能的耳朵发烫,她往旁边躲却没能躲开。
曲姜的手就搂在她脖子上,箍着她不让她乱动。
“难道是我会错了意,师姐原来不喜欢我?
可是师姐买给我的木玩具剑都要装满我床头的木盒了,师姐绣上我名字柜子里全新的弟子服,也都快要换不完了。
连师姐房间里偷偷藏起来试着做的荷包里,也都是我的头发。
现在师姐要告诉我,我会错意的话,那我可是会非常的伤心。毕竟………昨晚上………
师弟我什么也没做。
要是师姐不明不白的就要讨厌我,那还不如师姐明明白白的讨厌我。
师姐,你说呢?”
简三春本来在听到昨晚什么都没做的时候,怒火也都消了点,可后来他的话,却让简三春心中警铃大作。
她想扯过被子遮盖一下,却发现被子那角已经被曲姜攥在手里了。
曲姜玩味一笑,邪气四溢。
简三春莫名品出几分熟悉。
但她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曲姜往后猛一拉扯的动作吓了个半死。
她是不知道大师姐会怎么做,反正她这个冒牌的现在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个人怎的这般危险?!
上次梦里,他还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呢,这次怎么就像黑化了一样啊!!
大师姐的剧本要是没拿错,那就是她的剧本拿错了啊!
这到底是哪段戏啊!给她一段前情提要让她适应一下好吗?!
演员临场发挥也是需要道具的啊!!
段狐狸到底在哪儿!他的大师姐都要遭殃了,他怎么还没来!!
简三春在心中疯狂嚎叫。
她面上的镇定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对方好像就很喜欢看她这种咬牙坚持的模样。他笑容中的恶意不加任何掩饰。
简三春心中骂了无数个死变态,准备拿出大师姐的剑,将对面的男人打个落花流水。
然后她悲催的发现,大师姐昨晚用酒过度,手软脚软的,根本提不起来一点劲儿!
在对方欺身而上的时候,她紧张的闭上眼睛在心中大喊了一声“段容真”。
段狐狸真的来了。
他的白衣不复在,全身焦黑,整个人跟被雷劈过了一样,只有一口尖牙亮白如旧。出现的那一刻,简三春差点没认出来。
他也没拿扇子,单只手抓住了曲姜的肩膀,将他往地上甩的那一瞬间,曲姜忽然在他手里消失了。
嘻嘻哈哈的声音逐渐填充整个空间。
简三春眼含热泪凝望着段狐狸。
段容真皱皱眉,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角落的攻击给堵住了嘴。
这次的打斗明显与之前所有的都不同,他分不出来一点神跟简三春解释。
甚至他全神贯注,都会受伤。
焦黑的躯体上,没有一整块好肉。
简三春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段容真此时的狼狈。
她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她怕她一眨眼,眼前那个人就再也消失不见了。
段狐狸逐渐魂力不支,他出招的动作越来越慢。
很多时候防守,都是在曲姜攻击之后的。
在避过割喉一击之后,曲姜的一只手趁他不敌,直接从他胸前洞穿而过。
那一瞬间,简三春的心脏就像被谁掐住了一样,脸色逐渐惨白。
她想哭,却没有力气。
干嚎都嚎不出声。
段容真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复杂多过于不舍。
不过正处于悲痛中的简三春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他转瞬即逝的传达。
简三春软着手脚冲段容真跌过去。
半个身子从空中摔在地上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她错愕的看向没能被她扑倒的段容真,又看看自己两手空空的尴尬姿势。将脑袋埋到地上,终于意识到,段容真在梦里不是个实心的。
简三春觉得自己是傻了,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梦,结果还做出此等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事儿。
真是……啊——!
段狐狸那边的争斗还在继续,刚刚那掏心一招在梦境里并不致命。
他的连招动作黏连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段容真,都快要魂飞魄散了,你怎么还没放弃?”
那个讨厌的男声再次响在简三春的脑袋里。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没一句是简三春想听的。
简三春头一次残忍的想把对方的舌头给割了。
她缓慢的坐起身来,开始想大师姐脑袋中的阵法和修习内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世的缘故,简三春融会贯通的很快。
她原本看不太清段狐狸和那人之间打斗的速度,除了刚刚那骇人的一幕,她眼前两个人的身影都是花的。
可是在她修整一段时间后,她忽然觉得他们两个的打斗好生粗暴简单。
就是力量与力量的碰撞,不掺杂一丝技巧。
简三春的小心思蠢蠢欲动。
她想帮助段狐狸,赢得那个恶心的臭男人。
却在画符的第一个动作就被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你的主人要开始画符对付我了,你不回头看看嘛,小狐狸?”
回答他的是更加凌厉的招式和更加澎湃的能力。
社会我段哥,人狠话不多。
简三春在心中偷偷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段容真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她,这让简三春多少有些宽慰。
好在对方是信任她的,而不是直接阻止她。
简三春画符的速度很慢,他们又打了一刻钟,简三春才刚刚画到一半。
简三春额头上都是汗。
正当此时,段狐狸传音过来,让她停下动作,专心调息。因为很快,他就要带简三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