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周后的早晨。
大早上哐哐的敲门声直接把我吵醒。
我含着怨气打开门,骂街的话都到嘴边了,结果看到敲门的人是温仁。
他穿着运动卫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到我后一把把我拦在怀里。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他的语气充满担心后的释然,而我因为得知他的背叛,对他的到来和行为一头雾水。
我配合着他的表演,想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能出啥事?”
温仁的衣服有一种奇特的木制香调,闻了让人感到心安。
他松开我,充满责怪:“怎么不回我电话。”
我看着手机未接来电99+,解释道是手机开勿扰模式的缘故。
他给我看了新闻,原来是网民群情激愤,把我的个人信息都扒了出来。
“为什么要让女的当领导,女领导什么的最恶心了。”
“这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真牛X,这种女的一看就玩得花。”
我翻看着评论,毫无波澜的一个个点赞。
啊~原来他买新闻通稿和水军,就是为了网暴我啊。
温仁对我淡定的表现感到惊讶:“你不生气吗?”
我把手机放到一边,拿出一瓶汽水:“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没什么好可上心的。”
温仁拿过我手里的汽水,帮我拧开,又倒在杯子里递给我。
看他一身不修边幅的样子,就像精心设计过一般。
“你很少穿得这么随意。”
“我刚跑完步,看到新闻了就赶紧给你打了电话,你一直不接我还以为是你想不开了。”
我盯着温仁的脸,眼神从聚焦到发散,甚至产生了“要不直接原谅他”的想法。
我拿出一条浴巾,甩到他的身上:“满身汗味,去洗洗吧。”
温仁下意识愣了一下,毕竟“洗澡”这个词有着特殊的话外含义。
“愣着干嘛。”
在我的催促下,温仁进了浴室,随后花洒的水声响起。
我在客厅五味杂陈,想法在“要不要质问”中徘徊。
这时,温仁脱下的外套从桌子上掉下来,钱包顺势从兜里掉落,摊开在地上。
我捡起来,准备合上,却被一张夹层里的照片吸引。
照片原本藏在身份证的后面,现在露出一个角。
我把照片抽出来,可相片的内容让我感觉两眼一花。
是一张我在意大利留学时的照片,只不过是偷拍的视角。
可温仁这么会有这张照片呢?
8
我的大脑在回忆中拔丝抽茧。
那年我23岁,远赴意大利求学。为了节省开支,在当地的小镇租了一间偏房。
房东是亚裔,有一个刚上高中的儿子。
他们一家待人冷淡又有分寸感,所以我从来没问过他们是哪国人,看他们皮肤白又是单眼皮,下意识觉得大概率是韩国人。
他家的儿子有些奇怪。
我第一次搬进来时,因为行李又多又重,把我折腾得狼狈不堪。
“啪”地一声开门声,男孩从房子出来,一米八几的身高却格外消瘦,
顶着一头没有打理的卷发。径直走向我的方向,
我以为他是要热心地帮助我,于是给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又用笨拙的意大利语表示感谢。
结果男孩与我擦肩而过,从邮箱拿了信件转头就走。
剩下我尴尬地愣在原地,还被那男孩带有敌意地白了一眼。
虽然被不友好地对待,但还是想着毕竟久居人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我主动破冰,尝试着和房东一家搞好关系。
先是做了一些饼干,又是买了些水果,每次都是亲自送上门。
可每次都是男孩开的门。
经过搬家那天的尴尬,我每次看到他,表情都会瞬间僵硬住。
男孩总是一脸冷漠,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递上饼干,先是用意大利语沟通一边,见他没有反应,又用英文说了一遍,最后甚至拿出翻译器。
可男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耐心消耗殆尽,母语脱口而出:“是聋哑人吗,话都不回。”
我话刚说完,门“啪”地一声就被关上,我被吓得后退一步。
男孩奇怪的点,除了从来不说话,还总是大白天拉窗帘。
起初我还以为,是中二病犯了,模仿吸血鬼呢。
直到有一次,我看到滚滚浓烟从窗户里飘出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天,只有男孩在家。
我紧急拨打了房东的电话,房东接听后的反应不像是第一听到,但他依旧语气焦急,告诉了我备用钥匙的位置。
刚靠近房子,一阵浓烟味就呛得我一直咳嗽,不安感也随之而来。
打开房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无处不在的白烟,和无数个炭盆。
我打湿袖子,一边靠近一边呼唤着,直觉告诉我,男孩是想烧炭自杀。
于是我更加着急地寻找。
终于,我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已经昏迷的男孩。
尝试着用力扇打后,我把男孩拖出了房间。
因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慌乱地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心脏复苏法,并大声呼喊着男孩。
在经过十几分钟的抢救后,我已经筋疲力尽。
我瘫坐在院子里,情绪不受控制地哭出来,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看到浓烟!
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打住了我的哭声,我像是看到曙光,赶紧起身,准备招呼救护车过来。
可正当我刚要起身,一只手把我用力又拽下来。
男孩微微抬起眼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我拽倒在他的怀里。
我感受到他的心脏,在单薄瘦弱的胸腔地虚弱的跳动着,我察觉到他的害怕,于是也紧紧抱住他,不断在他耳边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那个小男孩会是温仁吗?
9
我推开浴室的门,隔着毛玻璃,温仁宽肩窄腰的身形一览无余。
“我都离职了,为什么还担心我?还来找我?”
我的到来把正在洗澡的温仁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身体。
“你怎么进来了?”
“这是我家。”
“可是我正在洗澡。”
我双臂一交叉,忍不住调侃,“你这是要走纯情路线啊。”
水流声停止,温仁裹着浴巾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配上明显的肌肉线条。
迈着侵略性的步伐走到我面前,“你以为你是‘白总’我才担心你的吗?”
“不然呢?”
没有了所谓的上下级,温仁的攻势更加主动,“那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说着,温仁慢慢逼近,而我任由两具身体触碰到一起,对他说:“我确实不太了解你。”
我把照片拿出来,温仁看到后面如土色,一把夺过。
“当时那个男孩是你,对吧。”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因为一旦温仁承认这个事实,我之前对温仁的认知都会被推翻。
他使用手段在面试时接近我,就不是为了工作和金钱。
陷害我被革职,也不是为了投靠高总。
制造网暴也不是为了报复我。
温仁眼神垂下,身体微微颤抖。
我全盘托出:“我已经知道了,明林是你引荐给高总的,网暴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温仁不可置信地慢慢抬起头,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
随之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想真的害你。”
我看着温仁言辞恳切,被水打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委屈的眼睛。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温仁低下头,哽咽着,喉结不安地来回跳动。
“我只是想,哪怕一次,一次就好,你把我当男人看待,依靠我,需要我。”
我听到后,眼眶中噙满了泪水,长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