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生得极好。
他举着伞，鞋边沾上浅层的积水，左肩因为湿透而呈出深色。
只是非常简短的几句对话。
施雯对唐胥说了谢谢，唐胥说了应该的。
苏予被他轻轻拉着送进了施雯的伞里。
“今天谢谢你送予予了，阿姨捎你一程吧？”施雯提议。
唐胥偏头看了苏予一眼，开口道，“不用了阿姨，我叔叔接我回去。”
苏予刚巧看到刚出校门的许嘉寻。
“那……再见？”苏予隔着半米对他说。
“嗯。”唐胥道，“再见。”
总之就是唐胥彬彬有度，施雯文雅柔和，沈成蹊表情古怪。
苏予成了唯一尴尬的那一个……
施雯开得不快，还有点慢。
除却自称，施雯大约是第一次从苏予嘴里听到妈妈两个字。
用来形容她。
形容她和苏予的血缘关系。
最后，车子稳稳停下。
沈成蹊自告奋勇地要为苏予撑伞，他个头不够，撑着胳膊把伞举得离自己头老远。
苏予懒得跟他说道，弯着腰凑合跟着进了客厅。
在她上楼之前，沈成蹊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我觉得那帅老大不是喜欢抄你作业。”
苏予：“？”
沈成蹊张张嘴，又觉得他现在不能确定还是不要说了。
苏予背着包上楼。
关上了门，苏予才拉开书包，拿出安然躺在书包里的，她的雨伞。
她带伞了，但是只能装作没带。
这场春雨在周六早上十点正式告罄。
南方的城市在这个季节常常被泥土的腥气充斥，其间掺杂着各种花瓣的香味。
七班被叫去的所有人都对唐胥和苏予安然无恙一事表示惊奇。
但是众人也知道现在风声紧，于是都在私下里打听是怎么回事儿。
周布莱怕死，不敢问唐胥，只能问问苏予。
他问得委婉而又含蓄，“老华心情还好吗？”
苏予想了想，回了一句，“一般吧。”
周布莱和体委研究了半天，也没参透这个一般般是怎么个一般法。
于是他暗搓搓地追问了句，“胥爷心情还好吗？”
苏予：“你很关心他？”
周布莱撤回了一条消息。
苏予就是随口那么一诹，老华心情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她心情还可以。
因为沈成蹊敲定了一所小学。
施雯说律师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沈父一旦结束蜜月回来，就得面对她对抚养权的争夺。
她觉得，唐胥心情应该算不上平静。
因为乔治的预产期眼看就到了。
那天在校门口，开口介绍施雯的时候，苏予并不是那么顺利脱口而出的。
但是经过短暂的犹豫，她还是那么说了。
后来苏予也干脆不想去纠结这个问题了，总之说都说过了。
午睡后她拿起手机，给唐胥发了一条，“几点开始拼数学试卷？”
唐胥回她，“我一直在等你来。”
苏予：“我怀疑你想通过撩我这种不正当方式赢我。”
唐胥反问：“这怎么不正当？”
他又发了句，“一句就乱了你的军心？”
唐胥正舔唇低笑，手机又震了一下。
小姑娘回他了。
苏予发来一条语音。
“小哥哥，玩心么？”
唐胥：“……”
他得认输。
小姑娘一句话，何止能乱他的军心。
-
周一早上沈成蹊穿上了石阳小学校服，早早地就在沙发上等着了。
电视机应该是施雯调的，现在正播放着早间天气预报，说着宁城放晴，周遭几个城市还在继续下雨云云。
“早安。”沈成蹊和苏予打招呼。
苏予揉揉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路过走去餐桌拿上两个生煎包就草草出了门要赶公交。
沈成蹊没等到苏予为自己第一天开学加油打气，最后恹恹地抓了抓头发上车让施雯送他去学校。
唐胥说的没错，老华来找苏予核实了，就在这个周一的大课间。
苏予去的是年级主任办公室，而不是化学组办公室。
她坐在黑色皮沙发上，听老华问她，“平时和唐胥关系怎么样？”
苏予坦然答，“还不错。”
这个回答算是模棱两可。
接下来的回答也都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真正让老华脑袋发懵的，是后来苏予所说的话。
“华老师，我知道您不让学生早恋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也知道早恋不对。但是……”
“其实我暗恋唐胥很久了。”苏予很认真，说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怕老华发火。
“暗恋？”老华表情古怪，“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恋？！”
苏予摇摇头，“不太知道，也不想让他知道。”
“所以……我只能一直努力考第一。”她抬头看着老华说。
这一句正中老华下怀。
苏予知道唐胥了解老华，那是多于本届高二学生的了解。
从很早以前唐胥那一句回家放狗粮，到上次刘鸣和陈周的事，再到上周五瞒不住的情况下唐胥说的那些。
所以，这棍子可能真打不着他们。
老华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他见过不少早恋的。
没见过这样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发现这件事差点就坏了菜。
为此，苏予走后老华把宋昌明叫到了主任办公室。
课间操结束，苏予跟着人流一块回教室。
唐胥就站在教室门口等她，看见她过来，才抬了步子一块进去。
班里的所有人无不用一种神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我艹……”周布莱拍案摇头，“绝了。”
小孙瞠目结舌，“论——为什么会有人从老华手中全身而退？”
体委：“论——为什么胥爷还明目张胆地在门口等人？”
吴卓然：“论——为什么心狠手辣的老华石乐志？”
就在几人够着头窃窃私语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咣当！！”
所有人都朝后面看去。
苏予看见小平头的书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原因是书立不堪重负。
唐胥朝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后来后面几个男生好心帮小平头捡了起来。
唐胥很好奇苏予跟老华说了什么。
苏予回他一句：“不告诉你。”
唐胥笑，“你说不知道就成了。”
他说他来担，让苏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被暗恋的那一个。
苏予也笑了，“装傻也得技术含量啊。”
“那你怎么装的？”他问。
苏予歪头，“月考赢我就告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