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足足十五秒的时间，两人一动不动，一直到铃声歇去，留下细细长长的回响。
唐胥朝前迈了一小步，长腿突然跨过苏予，将她抵在背后干燥的墙上，用环过去的手垫住她的后脑勺。
热气喷洒在脸颊，她只觉得那片炙热冲破冬日丝雨的冰凉，燃烧后蔓延。
“跟我的话，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他问。
对象是他的话，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
跟我……早恋。
苏予觉得自己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是空白的。
满脑子都是他说这句话是微蹙的眉头，缱绻又带着些小心的眼神，低而沉的语气。
一寸一寸，漫过她的每一次呼吸。
她后脑柔软的发丝在他大掌上微微蹭过，声音软得不行，“……你又打断我说话。”
“先回答，嗯？”
他的额头贴上她的，一片凉浸。
苏予动也动不得，她直觉下一句再不回答，可能贴上来的就不是额头了。
“……可以考虑。”苏予答道。
笑意从他眼底一点一点漾开，瞳孔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灿若星辰。
短短两秒，烟火和流星好像轮番落了好几轮。
他的额头轻轻离开，露出唇角的小尖牙，巨大的喜悦让笑声都有些颤，“那你，接着说。”
下一秒，苏予屈身从他臂下灵巧地逃了出去，踩上了微湿的地面。
她离唐胥半米远，脸颊渐渐降下温来，“忘了要说什么了。”
他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发顶，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要在这里把她拉进怀里的冲动。
“慢慢想。”他低低地说。
顿了几秒，她抬头望向云边辽远的天际，还有天际很高很高的云层。
发丝沾上微风携来的水珠，砸在手背上，冰凉而又清晰。
“唐胥。”
“我可能没法给你名分。”她突然回头说。
他倏而笑了，“你要给我什么名分，咱两年龄可还不太够。”
苏予：“……”
她吸了一小口气，接着道，“我是说，我才十六岁，一个高二学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雨还在下，空中有飞鸟在滑翔。
十六七岁的年纪，是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没法预料的年纪。
她曾觉得自己也会像孤身的飞鸟一样划过云层穿透雨幕，把所有的风雪和所有的风景都收进同一双眼睛。
而现在，她对某一景色产生了留恋。
她可能会为此停留，会从云端坠落，会双脚落地，还可能会……不再孤身一人。
人对越珍惜的人，越不肯轻易给出承诺。
她一贯随性，清淡，有自己的想法，而遇到在意的事也会瞻前顾后，如同现在这样。
唐胥侧目，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你这是怕自己始乱终弃，还是怕我始乱终弃？”
他眼睛里好像写着——你敢始乱终弃，我一中老大不会放过你。
苏予侧目，突然笑了。
他弯着唇与她对视，眼角扬起。
“唐胥，我得考个像样的大学。”她说。
隔着雨，唐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着远方。
过了一会儿，少年靠着墙侧头面向她，眉眼都是笑。
“一起啊。”他说。
-
宋昌明进班的时候发现唐胥和苏予都不在。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压不住了，因为，这两个孩子考得太好了，好到他成了全物理组办公室嫉妒的对象！
“年级第一苏予！第二唐胥！两分之差！”
果然吧，他果然眼光毒辣，这个一帮一的效果，他能吹三年。
这一消息真的出来，班里也是一阵唏嘘。
两人一同空掉的座位就显得越来越暧昧。
“好了好了！”宋昌明摆摆手道，“行行，都别嚎了，讲试卷讲试卷！”
“报告！”
苏予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唐胥站在她身后，比她高半个头。少年肩膀上落了星星点点的雨滴，眼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见状，教室里发出一阵“哦——”的起哄声。
王玮彤扯了扯梁恬，想让她别起哄。
“低调，低调啊你们……”王玮彤低声道。
王玮彤的话没人听，她急得在课桌底下直踢体委的脚。
这群憨憨，生怕老华不知道吗！
这时宋昌明看过去，问道，“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老师，我物理没考过唐胥，请他喝了杯奶茶。”苏予站在那，微微低着头，语气还有点不服气似的。
唐胥：“……？”
宋昌明：“……”
宋昌明想想苏予好像物理扣了一分来着，唐胥满分。
他看过去，伸手示意让他们回座位。
唐胥朝前了小半步，没往里走，反停在门边，对着宋昌明接着道，“老师。”
“我总分没考过苏予，要请她两杯奶茶。”
宋昌明：“……？”
就在这时，全班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这次连王玮彤也没绷住，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迟到的原因，真特么神奇。
但是笑完以后，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唐胥话里的那股子溺人的宠。
就算是撒谎骗老宋，也得让苏予占他便宜。
宋昌明还没说话，唐胥就抬了长腿，几步走到苏予桌边，而后坐了下来。
试卷讲了什么，唐胥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走回来的时候小姑娘耳垂有点红，惹人口干。
“要吃什么？”唐胥靠在墙边问。
苏予看了一眼时间，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零星几个在死磕刚刚那道压轴题。
“先去看看吧。”苏予从抽屉里拿出围巾，边往脖子上绕边道。
期末考以后的后街更加热闹，来来往往的学生不穿校服，也比平时更加随意欢脱。
唐胥站在人群里，颀长的身材惹人注目。苏予裹着围巾露出半张脸，一只手坠在他口袋里取暖。
一贯让人退避三舍得唐胥，今天走路时眉眼都带着笑。
三两女生看到这两人走在一起，几乎都露出了惊讶而又八卦的眼神。
“哎，你们知道唐胥差那两分差在哪吗？”
“听人说是因为把天街小雨润如酥的酥写成了苏予的苏！”
“靠，这也太能撩了吧，语文试卷是用来表白的？妈的，谁再说劈腿梗我一万个不信！”
“第一和第二啊，我愿称之为一中官配。”
“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