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胥错了一道古诗词填空题。
最简单的那一道。
韩愈的诗。
要填草色遥看近却无的上一句。
“天街小雨润如……”苏予垂眼看他的答案。
写的是——天街小雨润如苏。
字体利落，笔迹连贯，不带一丝停滞和修改的痕迹。
“……”
苏予沉默了两秒。
“噗……哈哈哈……”没压住，她笑出了声，“哈哈……你这……”
小姑娘笑声清脆，附着浅浅的雨声。她笑时还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随着笑微微颤。
唐胥：“操。”
她边笑边问，“你没检查么？”
“检查了两遍。”唐胥直接地说，“没看出来。”
看着唐胥越来越浓重的颜色，苏予收住了笑声，“你这题错得是挺亏的。”
高手较量，一分之差都是要命的。
她要是老钱，她也能气得砸茶杯了。
唐胥笔直地坐着没有靠墙，绷着下颌等她笑完。
最后，苏予也坐得笔直，抿着粉唇，一双鹿眼微抬看着他。
“一个小失误而已。”苏予说，“不用难过。”
他桃花眼微狭，眯着眼看着她，“算谁的。”
苏予眨眨眼，“什么？”
唐胥舔舔尖牙，正对着她，“你的名字跑到我的试卷上，这个失误算谁的。”
苏予：“……”
她细白的指尖一排搭在唐胥的桌沿，挑着尾音道，“唐胥你这是耍赖啊。”
唐胥前倾的时候，指尖蹭过她的。
滴滴答答的雨声敲打在窗边，苏予一个没注意，被他直接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唐胥！”
苏予被拉着，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出了教室。
“啧……”
“嘶……”
终于，围观的几个人也憋不住爆发了天崩地裂的笑声。
“鹅鹅鹅鹅鹅鹅！憋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我艹！”
“我怎么觉得胥爷怎么有点萌萌哒！那憋屈的小眼神哈哈哈……”
王玮彤笑得最开心，笑得脸都跟着红了。
王玮彤：“胥爷这个错的，诛心……”
体委：“写成苏予的苏！还检查两遍哈哈哈哈……”
体委：“不行了我，这也太逗了！”
梁恬：“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嘲笑胥爷吗……”
后面的孙子已经笑到锤墙。
-
外面天色清明起来，细雨如酥。
唐胥拉开外套拉链，把衣服撑开挡雨。
“进来。”他说。
苏予被他带进去，顶着外套上的温热，踩在微微湿润的水泥地上，几步上了天台。
这是三楼的一个不大的圆形小台，因为下着小雨没人在。
微微延伸的檐遮盖着长长的一块干燥地面，二人就站在那。
耳边雨声细细绵绵，带出眼前安静无人的周遭。
苏予双手缩进袖子里取暖，看着他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唐胥伸手套上袖子，拉链还是没拉，露出里面黑色的羊绒毛衣。
“好了。”唐胥垂眸，眼里全是她。
“你这是要开始耍赖了？”苏予半笑问。
她明明偏着头，眼睛里是细细碎碎的光，却问出了一股子坐怀不乱稳如泰山的架势。
唐胥张着唇，被她这一句弄得哭笑不得。
他离得很近，体温也贴过来，“嗯，行么？”
少年浓重的鼻息像是扑面而来的海风，沉郁，缱绻，几乎要把苏予淹没。
她不自觉想要缩下肩膀，但是唐胥那很暖和，她又有点不想朝后缩。
最后只好撑着身体，靠着墙保持直立姿势。
“你们做老大的不都是一言九鼎？”苏予抬头问。
唐胥挑了挑眉，看着她道，“以后你来当老大，我听你的。”
“当老大这么容易的么。”
唐胥不假思索，“对你来说很容易。”
苏予：“……”
就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是在勾引她，犯罪。
“能抵两分么？”唐胥沉着嗓子，正垂眸找她的眼睛。
狮子摘下了自己上的王冠，戴到了小鹿的头上，还顺着她的犄角轻轻蹭了两下。
狮子低声问小鹿，这样能不能抵两分。
他的长臂虚环过来，苏予被锢在其中，险些要贴上他的胸膛。
苏予被迫只能看着他前胸到脖子那一块。
外套的领子斜到一边，浅浅的麦色皮肤衬着鲜明的锁骨，微微移动的喉结。每一个轮廓，都在她眼前异常清晰地放大。
还有她撞进数次的胸膛。
疯了。
简直要疯了。
苏予按捺住内心的狂风暴雨，用一只手抵住他胸膛，微微朝前推了一下，没推动。
“……”
猝不及防的对视。
苏予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砸着胸壁。
是砸。
“唐胥。”苏予出了口气，“你这样我要图你美貌的。”
“你图我什么都行。”他笑说。
只是下一秒唐胥要说的话被什么掐断，生生直接消失。
他垂落的那只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苏予轻轻地晃了两下。
“能等我一分钟么，我组织一下语言。”苏予看着他说。
唐胥没出声，反手紧紧把她的手包住。
一凉一热，让两人的神经都鲜明起来。
“我本来昨天睡前都想好了要怎么说的，被你一打岔全忘了，让我想想。”苏予先说了一通废话。
唐胥越听越笑。
“你昨天都没看到成绩，就想好怎么说了？”他问。
“我。”苏予微顿，然后立刻道，“你别打断我思路。”
“嗯。”唐胥应声。
“就我得先恭喜一下你这次成绩取得巨大进步。”苏予想起了个开头，“虽然没超过我。”
唐胥被她那淡定的语气给气笑了，“这么看不起我？”
这小姑娘是昨晚就预料到了。
苏予声音不大，指了指自己道，不乏狂妄道，“养成系养成什么样，我心里有数。”
唐胥：“……”
“然后你看你数学成绩或者物理成绩比我好，不要灰心，要再接再厉。”苏予接着道。
唐胥现在相信这小姑娘昨天是真想了一整套了。
“最后。”苏予的手被他攥着，手心沁出汗来，“我之前说期末考试看看。”
“有一部分原因是。”苏予抬头望着他，垂下眼睫，“因为我不想早恋。”
他手指微缩，瞳仁如水洗，泛着雨水的凉意。
两个人距离很近，很安静。
雨势微增，在他脚边砸出四散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