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窗外小雨淅沥。
细细密密的雨线坠落，洇湿了冬日的清晨。
这天校道上只有来来往往的高二学生，苏予撑伞走在其中，细雨溅到靴子上印出小片的深色。
教室里已经到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说笑和打闹。
“苏予！”
看到她进来，体委一个漂移停在讲桌旁边。
苏予停住，看见周布莱也朝着她过来，搓搓手问道，“成绩单，你那有了吗？”
苏予摇摇头，“我没。”
体委和一众人出了口气，恢复了松松散散的阵势。
门被打开，一丝寒气攀了进来。
唐胥单手拎着包，短硬的碎发发梢微湿，漆黑的瞳像是水洗过一般明亮。
他朝里走了两步，从兜里掏出一袋豆浆放在苏予的桌子上。
“我吃过了。”苏予看着豆浆，又抬头对他说。
他伸手抚了一下微湿的头发，眼角也洇了微雨，开口道，“拿着暖手。”
“哦，谢谢。”
苏予双手拿着豆浆，又将热乎乎的手掌覆上冰凉的脸颊。
没多时，不知道从哪个班开始的下发试卷，一时高二教学楼全被期末试卷包围。试卷被撕下来，分成叠，吵吵闹闹地被拿进各班。
苏予转过身，举着手里的豆浆问唐胥，“这个你还喝么？”
唐胥侧身靠在白墙，修长骨干的手指支在桌角，抬眸看了一眼道，“不烫了？”
苏予点点头，“应该刚好喝，你……”
要是不喝的话我就拿走了，毕竟是她翻来覆去暖过手的了。
她话还没说出来，唐胥直接伸手接了过去，拧开盖子，吸了一口。
“嗯，刚好。”他舔舔唇，点头道。
这时数学试卷落到了桌子上。
唐胥垂眸看的时候，苏予也回头在打量他的桌面。
计分栏上，是鲜红的一百五。
“……”
上几秒还被唐胥暖到的苏予，这会捏着自己被扣掉三分的数学磨了磨牙。
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唐胥唇角勾出浅笑，继而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小鹿变脸够快的。
然后跟着的是英语。
这一次苏予的英语只比唐胥高一分。
“……”
苏予早就怀疑之前唐胥每篇作文都写英雄所见略同是单纯在应付作业了。
现在，实锤了。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张我一张的，来回拉扯着战局。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两人间的气氛逐渐紧张，周布莱和小孙默默当起了记分员。
“就还剩语文了。”
“按照目前的比分胥爷领先。但是按照经验，胥爷语文应该会比苏予低，我算过了，低三分的话正好打成平手。”
“反正是现在要看胥爷语文考得怎么样了？”
……
唐胥这次的语文能考到什么程度，周围几个人也没法预测。
因为这段时间唐胥的确在文科上花了心思，看英语的进步就知道。
但是语文是一问玄之又玄的科目，不能光凭功夫。
而辅导唐胥的苏予无比清楚这段时间唐胥在语文上取得的进步。
语文试卷和老宋哪一个会先来，教室里所有人都在等着。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喊，“唐胥在哪！”
老钱出现在门外这一幕让咱众人非常意外。
老钱手里拿着一打语文试卷，站在那正朝窗户边找人，看到唐胥靠墙坐在那，面前摊着一张又一张满分或者接近的理科卷子。
“唐胥，你跟我到办公室来！”老钱背着手，喊了一声。
没发火。
这代表着，唐胥这次语文考得很好？
苏予猜测是的。
唐胥去了语文组办公室。
班里剩下一群人开始盲猜老钱的反应源头。
“我隐隐觉得胥爷要起飞是怎么回事？”
“孙子，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
“我总觉得，挑战苏予那人，有胥爷一个……”
这话提醒了孙子，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后面角落里的小平头。
苏予加上语文之前的分数他都听见了。
他这次也考得不错，但是理科成绩没有唐胥那么极致，七七八八加起来，现在比苏予低了七分。
换句话说，他要在语文上超苏予七分才能赢下这场以他为主动的挑战。
小平头起身，径直朝走廊外去。
之前期中考试的时候老宋站在讲台上宣布成绩，宣布到最好的那一个，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但是现在不是了。
现在连借他作业抄的人都少了。
三分钟后，苏予的语文试卷发了下来。
苏予记得期中考试之前，唐胥说，我没把握超过她。
后来他考了个第七。
期末考试之前，唐胥说有一点点把握超过她。
然后苏予看见，自己语文考了一百二十三分。
大概五分钟后，唐胥拿着语文试卷从外面进来。
苏予的眼神跟着他过来。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一贯微敛，捏着试卷的手指骨感分明。
后面周布莱和小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暗搓搓地往跟前凑了两下想要探究唐胥的语文分数。
“怎么样？”苏予问了一句。
唐胥斜坐在椅子上，抬眸看苏予一眼。
他瞳仁似墨，薄唇微微抿着，把试卷第一面完整摊在她面前。
周布莱和小孙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一百一十八？”
苏予鹿眼微圆，笑了，看着他道，“你这，进步很大！”
确实比苏予料想的高多了，他上次才刚刚及格。
“差两分。”唐胥看着她，重复道。
“苏予，就差两分。”
差两分，他就赶上苏予了。
少年漆睫轻垂，语气隐晦黯然。
与丛林之王平日的懒漫不同，竟然有点刚要到手的猎物飞了，委屈较劲的意思。
那反差很可爱，看得苏予忍不住地弯起眼睛，笑成明朗的月牙。
“没事啊。”
苏予弯唇看着他道，“你语文考得已经很好了，不然老钱不能把你单独叫过去夸。”
“老钱没夸我。”唐胥突然说。
桃花眼内收外勾，抬着眼皮正对着苏予。
“啊？”苏予有意错开目光，听见他接着说，“他气得差点摔茶杯。”
“为什么？”苏予看着他压在试卷上的线条分明的小臂，有些迟疑地问。
唐胥抬起了胳膊，伸手将语文试卷翻了个面。
一个红叉叉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