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上说的就是从苏予为什么会来宁城开始，到现在为什么又成了一个人。
真讲起来也只是寥寥几句。
语气也已经是平和寡淡。
唐胥伸出手臂虚环苏予的肩膀，手掌轻轻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温热而又暖和。
“以后不会再一个人了。”他低着声音，像是在耐心地安慰一个小孩。
苏予蹭着他脖子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就松开唐胥，把目光再次投向了深远的夜空。
唐胥朝她看过去，女孩的眼睛眼角圆圆地下垂，漂亮的睫毛顺落。
没哭。
苏予双手撑在大腿上，昂着头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烟花。
“予予。你想上哪个大学？”唐胥突然问她。
绽放后的火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变成密集的一片小火花。
“嗯……”苏予想了一下，然后侧目看着他问，“你呢？”
唐胥微微倾着眼角看她，道，“以前想去M大。”
“M大很好啊。”苏予点点头说，“而且隔壁就是N大。那边名校聚集。”
唐胥垂眸问她，“你想去N大么？”
苏予微微合起双手搓了搓道，“我好像都可以。”
她从小就没什么特别钟意的职业和理想，对于大学也只是志愿于一个好的大学而已。
“我没什么特别执着的。”苏予说道。
“嗯。”他点头。
入夜的凉意更甚。
唐胥把苏予的两只手都放进他袖子里，又往苏予跟前坐了坐，靠着给她当小火炉。
人潮聚了又散，到十二点的时候人已经少了许多。
唐胥拉着她走下去，走入哄闹的人群。
不知是谁起的头，周遭都开始倒数。
“七，六，五……”
倒数到一的时候，天边又烟火升起，爆破，炸出了新年的第一声巨响。
唐胥站在她身后，漂亮的桃花眼里映着烟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苏予抬头朝着他道。
唐胥拿出手机，在她抬头时靠过去，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少年和女孩围着同款的红色围巾，他们身后是从重叠的人流，远处是夜空中绽放的流光。
从成本回来以后，唐胥把苏予送回家。
那时已经是后半夜，宁城下起了细细的小雪。
雪沫落在红色围巾和少年人的漆发上，一点一点地白。
-
年后约莫十天就是宁城一中开学的日子。
开学前五天邱炎从乡下回来，在小卖部过起了每天补作业的日子。
“爷爷奶奶救命！”邱炎在群里叫唤，“还有五十张试卷没写/哭/哭”
“爷爷奶奶救我！”祁栾跟着喊，“你一个文科生凑什么热闹，爷爷奶奶先救我！”
许嘉寻：“官配救生圈带我一个！”
不知是哪一句取悦到唐胥，大发慈悲地在群里发了几张写好的试卷，又去小卖部写了两回作业。
年后宁城那边的汽车通了，宋眠和江墨白就第一时间买了大年初六的票来宜城。
自头至尾，宋眠和江墨白都没问过苏予有没有考虑过回宜城过年。
“楚星宙怎么说？”苏予在电话里问。
宋眠那边顿了一会儿，后面才道，“他……可能去不了。”
“又要去打比赛了？”苏予看着日历道，“这才刚过年几天。”
“予儿……楚星宙可能要走了。”宋眠道
苏予疑惑，“去哪儿？”
“去虞城参加青训营。”江墨白在那边说。
苏予蹙眉，不知道楚星宙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声没吭。
“予儿。”江墨白道，“等他愿意说的时候说的。”
听江墨白这么说，苏予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苏予挂掉电话回头，祁栾正在和许嘉寻抢夺一张唐胥的物理试卷。
邱炎举着一张语文试卷朝苏予招手，“奶奶，帮我看看这个选啥啊？”
苏予瞥了一眼，还没答话就听见唐胥在一边问邱炎，“不信我的？”
邱炎是刚刚问过唐胥，这会儿又来问了苏予。
邱炎挠挠后脑勺，笑嘻嘻道，“哎呀我这不是集思广益嘛！我老觉得D像对的……”
苏予低头看着试卷上黑笔勾出来的小勾勾，选的是C，一看就是唐胥的笔迹。
苏予微微歪头，没怎么思考就说，“选C。”
邱炎睁大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胥，“啊，还真选C啊？那行，我选C！”
苏予郑重其事地点头，“嗯。”
唐胥在后面勾唇笑，看伸手搓了搓苏予脑袋，“不用想想再答？”
苏予喝了一口饮料，摇了摇头对他道，“信你。”
说完苏予就把乔治放在自己腿上，低头写起了字。
阳光打在苏予脸上，散落下来的碎发照成浅金色。
唐胥靠在卡座边上，后背抵着桌沿，笑着露出嘴角的半颗小尖牙。
二人坐在一块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唐胥伸手把苏予垂在乔治身上的 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
察觉他的动作，苏予抬头。
“你昨天带陈周去学校的时候好进去吗？”苏予问。
唐胥侧目对她道，“现在有高三的在自习，背个书包就进去了。”
苏予点点头，“明天我有两个朋友来找我玩，打算带他们去学校转转。”
唐胥垂手，问道，“宜城的朋友？”
苏予边写字边点头，“对。”
唐胥垂眸看着专心写字儿的小姑娘。
小姑娘今天做作业效率很高，看着是为了明天好尽情玩耍。
“明天你要一块么？”苏予抬头看着他道，“我是在邀请你。”
唐胥微顿，抬眸的时候就见小姑娘笑意盈盈的。
他舌尖上有个疑问还没问出来，转而变成了一句犹犹豫豫的话，“明天啊……”
“明天我……”
没等唐胥沉吟之后的话说出来，苏予就又接着写起来，她顺口道了句，“没事。”
“你要是觉得不认识会尴尬的话就算了。”苏予说。
当大爷一般都是慢热型的，也属正常。
唐胥这淡漠懒倦的性子，苏予也没有打算一定要他去。
唐胥张张嘴，“我……”
苏予抬头看着他，弯起眼睛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又自然。
听到苏予这么说，唐胥慢慢收回在桌边垂着的手，轻轻揉了揉在苏予腿上睡着的乔治，嘴角露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