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的眼泪折射着阳光，在眼前的画面中划出几道细白的影线。
沈成蹊从电玩城冲回来的时候刚刚躲过她赶到门口，待到交钱报名，苏予带他到小区门口，自己没进去转身又往回走。
沈成蹊张了张嘴巴没说话，好像知道她要去找谁了。
玻璃墙内的卡座上零星坐着几个喝饮料的人，因着外面阳光太盛，都无意出去。
门内进来一个穿着白T牛仔短裤的女孩，引了不少顾客的目光。
“欢迎——”邱炎就站在柜台前，看见她进来的时候神情一恍，“……奶奶？”
“一瓶北冰洋。”苏予看着他说。
“啊……好。”邱炎点点头。
邱炎转身去拿，听见苏予道，“我能跟你聊聊么？”
“啊？聊什么？”邱炎抓抓脑袋。
苏予坐到了角落的座位，回头对着他说道，“唐胥。”
邱炎有些迟疑，像是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一样，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期间邱炎曾起身三次去收钱，两次帮拿东西的谈话，就这样开始。
“你刚走那会儿倒还好，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爷爷几乎发了疯的学习，我从来没见过他背那么多素材和范文儿，而且几乎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
“后来他文科成绩真提上来了，也没松下劲儿，一直都赶着自己往前走似的。”
苏予安静地听着。
是了，唐胥的文科成绩是大有提高的，如今他是以宁城一中第一的名次结束高考的。
“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周哥的事儿，后来又觉得不全是。”邱炎道。
“陈周……”苏予抬起头，“不是去国外治疗了么？”
邱炎点点头，“是去了没错。”
“汤策带着周哥在欧洲跑了不少地方，后来带着周哥回来了。”邱炎回想道，“汤策说那边的医生也赞同我们之前的方法，因为周哥检测不出来任何器质性的病变，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当时我们都挺气馁的，胥爷是最难受的。”
脑子里仿佛闪过什么东西，苏予的鼻音又浓重起来，问道，“汤策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是……”邱炎想了想，道，“就是期中考试后那会儿。”
心里像是被什么砸出一个坑来。
陈周的病无果而返的事情，大概就在她打那通电话的时候。她尚且记得唐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听她说完以后就道了一句“好”。
所以，当时他的心情是怎样。
难受么，那该有多么难受。
“所以……奶奶，那时候，你和胥爷发生了什么事么？”邱炎问。
抓在椅子上的手微收，苏予敛着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见她不肯说，邱炎也没有再问。
只是今时今日再看到苏予出现，邱炎为唐胥担心。
“奶奶。你是回来找胥爷的么？”
苏予低着头又点了两下。
邱炎的眼睛亮了亮，“那太好了了！反正除了你再没其他女生能靠近爷爷了！你见到胥爷了吗，昨天才出的分数他考得很好……”
说着邱炎又有些难为情道，“奶奶，你别告诉胥爷这些是我说的啊……”
唐胥自己闷在心里不肯说的东西，邱炎也知道他大概不愿意让别人触碰。
苏予站起身准备出便利店的时候，眼泪砸到了地板上。
昨日鼓起的去找唐胥的勇气好像一下子被抽掉了，席卷而来的更深的愧疚感让她又开始不敢。
她以为她武断的一句全力准备高考是应验了那句等一年三个月呢，然而她那一句正好打在了唐胥内心深处。
他接电话的时候应当是想要叫一声予予，想要告诉她点什么，想要要个抱抱，想要一点鼓励……
但是都没有。
苏予在包裹上自己的这一次，狠狠地刺伤了他。
苏予回来的时候将近中午。
沈成蹊看着她走进客厅，直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然后就上了楼。
“哎……”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他还没措辞好，而苏予走得太快了。
沈成蹊往沙发上一倒，仰头叹了一句，“算了，总比被废武功好。”
翌日苏予起床的时候鼻塞稍微缓解了些。
她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才换上衣服，整理好头发，下楼和罗姨说了一声以后，出门。
鸿宴酒店门口。
周布莱说得没错，来的人不全，剩下的不少都在家里闭门冥想。
苏予到地方的时候就在门口看到了王玮彤，穿着粉红色的蛋糕裙正在和另一个女生说话，体委跟一个男生搂着往楼上走。
瞧见苏予，所有人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因为苏予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完全消失的，没有留下半点消息。
“苏予！”
王玮彤激动地拉着她往里走，还说要给她分享小说。
有几个男生苏予都记不得叫什么了，但是他们都还记得苏予这个空降后又离开的年级第一，还和苏予打了招呼，苏予回以点头。
一时间房间里热闹非凡，都是熟悉的面孔，仿佛回到了高二时候的班级聚会一样。
班长正喊着，“都坐都坐，我数数人啊！”
班长数了一圈，周布莱跟着看了一圈，没看到唐胥的影子。
苏予微微抿唇，捏着水杯喝了一小口以缓解紧张，但是禁不住心头开始有点打鼓。
“那个，三桌可以。”班长那边出去安排，不一会儿啤酒果汁被搬了上来，每个桌子上还被摆上了两盘菜。
耳边传来几声噗呲噗呲开瓶的声音，苏予直直地盯着包厢门后的挂着的“清风阁”三个大字。
门被推开一条缝。
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继而是略显青筋的胳膊，疏离倦漠却摄人眼球的一张脸。
“胥爷！”
“来来来！胥爷快来！”
“上座上座！”
梁恬戳了一下某男生，“上座什么……”
唐胥推开门，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停在角落里的苏予身上。
她穿着件浅紫色的短袖，正端着一杯开水，手停在半空，也看向他，目光在接触的一瞬间发生了细细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