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去一趟澳洲么?”苏予突然道。
闻言,施雯略带意外地看着她。
然后施雯摇摇头。
沈成蹊爸爸结婚这段时间,沈成蹊几乎没人照顾。
此种境况施雯也知道。
并且施雯觉得苏予好像也是知道的。
因为沈成蹊对苏予很亲近。
“我没打算去。这些事情,他早晚要懂。”施雯垂着眸子说。
“早晚要懂?”苏予靠着沙发,侧目看着她,声音淡淡的,“那是没得选。”
所以只能眼巴巴地接受。
苏予说没得选,是因为她深刻得懂得这种感受。
施雯张了张嘴,眼底闪烁着浓重的黯淡,但是没答话。
两个人对坐了好一会儿。
沉默也持续了好一会儿。
苏予对于这种早晚要懂并不理解和同意,但是对于施雯打不打算去这件事也并不打算置喙。
这是沈成蹊和施雯之间的事情。
“我先上去了。”苏予突然开口,“宜城我不去。”
施雯微讶,继而点头,“……好。”
“早点睡。”她说。
苏予没再多说什么,起身上了楼。
对于施雯的反应,苏予并不奇怪。
因为一直以来施雯都觉得她是被迫来的,她更愿意留在原来的环境里。
似乎也是觉得,是因为苏予对那边是有些气在。
就像是罗姨所说的那样,回不去。
而不是因为愿意和她待着。
相对于施雯的意外和转为接受,苏予并没有多少表情。
手机里有苏奉之发来的消息。
“什么时候到?”
自从上次苏奉之差苏得打电话喊她回家过年,到现在是第一次问起。
苏予几乎没犹豫,给苏奉之发了一句,“积雪太多,车次取消,别的抢不到。”
苏奉之才后知后觉地反问,“你买的汽车票?”
“嗯。”苏予回。
“怎么不早说?”
“早都告诉你了回来,你不能早看看火车票吗?”
“你……”
……
按照苏奉之的逻辑,苏予姓苏就理所应当在苏家过年。这和亲不亲情的没半毛钱关系。
现在苏予回不去,他觉得不高兴。
苏予对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说实在的,就算没有两城的这场大雪,苏予也没打算听苏奉之的回去过年。
所以她故意没有看票,直到宋眠说汽车停运。
最后她一句话都没回苏奉之,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来宁城不到半年,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宜城以外的地方过年。
和施雯一起,以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
说起来前几个月她在这里还像个无头乱飞的飘燕,哪个屋檐都挨不上。
但是现在不太一样了。
朝着玻璃往外看,夜色透过窗棂显出的是唐胥的轮廓。
-
沈成蹊受伤的消息是在腊月二十九晚上传来的。
下午的时候施雯买了些手作香肠上笼蒸,满客厅都飘着浓郁的肉香。
那边的电话来得急,挂得也急。
甚至来不及在电话里斥责和询问。
苏予就听见施雯说,“小蹊烫伤了……在医院……”
她几乎没什么语气,也没什么表情,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空洞。
反倒是苏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打电话给琳达吧,看看能不能买到机票。”
“好……”施雯扯下围裙,到处去找手机。
二十九日晚上施雯就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
苏予能肉眼看得出来,施雯的情绪在那个电话之后发生的改变。
连走路都透着不安。
抑郁症的人情绪很容易产生波动。
施雯在客厅坐着,待了很久。
苏予也没上楼,靠在沙发上,看她在那出神。
“予予。”施雯转过头来看着她,眼角通红道,“很抱歉,我……”
苏予靠着沙发,没什么表情,“无所谓。”
是真的无所谓。
对她来说,在哪过年,跟谁过年,本来就不太重要。
无论如何,施雯的确做了过年的准备,这一点就挺好。
“你一个人在家我也放心不下,你跟我一起去吧?”施雯想到了什么,看着她道。
苏予几乎没有思考就摇头,“不了。”
“那你……”
苏予抬头,“我自己安排,你让罗姨早点回来就行。”
施雯张张嘴,也意识到让苏予跟她一块去不太可能。
她就没想过跟施雯去澳洲,更没想过和沈成蹊一起过个年。
就好比,她从一开始接到那个电话,就没打算过回宜城一样。
琳达是凌晨打来的电话。
施雯接到电话之后,双目才像是有了焦点。
她走得很急,上了车一直到机场,候机的过程中几乎都没停下。
但是她脑子里一直在回放苏予最后说的那句话。
“沈成蹊想要跟谁这事儿,我也无所谓。”
“这是他本来就有的权利,和我没有关系。”
在她情绪几乎崩塌的时候,平淡而又清冷的两句话,一句让施雯燃起难以置信的希望,一句像是一把利刃插进心窝。
施雯突然就冷静了。
原本,苏予也该有这个权利的。
但是没人给她。
施雯走后,苏予才上楼去休息。
苏予的反应比她自己想像得还要淡。
事实上,苏予不能确定沈成蹊知不知道施雯的抑郁症。
而且现在也有点不能确定,施雯知不知道她知道。
可能是因为施雯的精神问题吧。
所以与其看施雯抑郁,苏予更愿意让她和沈成蹊都安安静静的。
随便谁治愈谁吧。
只要让她周遭保持安静就好。
那时已经是凌晨,外面天星淡薄,夜幕泛白。
苏予裹着被子,呼吸慢慢平稳,均匀。
她醒的时候,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起来了么?”唐胥对着电话轻声问。
苏予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尾音拉得老长,“唐胥……”
“嗯。”
“予予。”
“陈周要给每个朋友拜年,到你了。”唐胥说,“要听吗?”
“要。”苏予在枕头上点头。
两秒之后。
陈周有些兴奋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对着电话说,“苏……予,新年快乐!”
苏予一顿,是唐胥教他的名字。
“陈周,新年快乐。”她说。
“你那边挺吵的,你在外面?”苏予问唐胥。
“嗯,在外面。”唐胥回答道,“今天晚上城北有烟火,去看么?”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