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喝了好几口热牛奶,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酒气以后才放心回去。
按时间来算沈成蹊和施雯早就已经吃过晚饭。
苏予回来的时候客厅没看见人,隐约能听见沈成蹊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苏予在厨房倒了杯水,那边施雯就从房间里出来,“回来了?”
“嗯。”苏予像往常一样端着水在沙发上坐下。
施雯走过来,把茶几上的葡萄往她跟前推了推,“尝尝。”
“苏予!”
沈成蹊冲出来以后就直接坐在了苏予旁边,他手里端着的平板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对局,苏予瞥了一眼,是围棋。
“你要凉了。”苏予毫不留情道。
连续凉了很多天的沈成蹊幽怨地蹙着眉头,“那我到底下哪儿啊,你快帮我看看!”
苏予低头光看,直到沈成蹊的倒计时到了也没个动作,还是沈成蹊赶在最后半秒钟自动落子之前按了一个黑子上去。
“我跟这个人下了四局了!我没赢过!”沈成蹊道,“你就帮我下一下行不行,不然也太丢人了!”
“你这路子,第一把就已经把人丢尽了。”苏予评价道。
“我的火焰跑!”他忍痛割爱地给出个筹码,“——借你玩。”
苏予笑了,“就这?”
沈成蹊肝疼地纠起了整张脸,显然是舍不得送给苏予。
他求助似的看像了施雯。
施雯的目光此刻正停滞在苏予的脸上。
苏予几乎没有对着她笑过。印象中如果有,也是微微的一下,从来没有过像这样直达眼底的笑意。
施雯有点儿愣了。
她和苏予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一起出去的经历更加少,她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予有了这个转变的。
仿佛从一个硬硬的茧壳儿变成了软的。
她反应过来,转对着沈成蹊道,“妈不会,找你姐姐。”
沈成蹊像个几乎要把心肝宝贝送出去的样子,对着苏予道,“那我……把……”
苏予挑眉,“我对你的火焰跑没兴趣。”
沈成蹊惊讶,一副你在侮辱我的火焰跑吗的不可置信,“那你——”
苏予点落一个棋子,“你最好找个学校待着弄点作业写,别整天乱晃。”
沈成蹊:“……”
苏予说这话的时候也看了施雯一眼,没什么表情。
而真听见苏予这么说的施雯确认,苏予这话和那天她飞去澳洲时候的一样,是认真的。
一股浓烈的愧疚感从施雯的胸口涌动出来。
她是想要回沈成蹊的抚养权。
苏予从找小学上一事就看出了施雯对此的打算。
因为没人会度蜜月久到连小孩都要转学。
隔天晚上,施雯来了苏予房间。
苏予洗了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正在看一本杂志。
施雯坐在床脚,笑着看她,“我一直想说,予予,你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苏予露出一张脸和半干的头发,“怎么了?”
施雯朝着窗户外看了看,想了一会儿也只是形容了一句,“好像爱笑了。”
“有么?”苏予抬头。
她自己未曾感觉到自己在施雯面前有表现出过。
实际上苏予一直以来在学校都没少笑过。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唐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苏予都是面带微笑的。
她心里知道,施雯说的跟那不一样。
苏予承认,是因为唐胥,现在的她没有那么坚硬的外壳了。
施雯未曾追问是什么人什么事情改变了苏予,又或者是时间改变了苏予。
两个人隔着床对坐了一会儿。
恍然间。
她们不像是一对陌生尴尬的母女,竟生出几分故人无言的气氛来。
那是苏予的感受。因为她轻易看出了施雯的想法,她知道施雯的抑郁症,知道她此刻释然的笑容来自什么。
苏予觉得她对施雯生出了一丝悲悯,虽然这样用词有些奇怪,但苏予仍觉得是这样。
施雯却觉得,她终于在苏予面前表现为一个稍微视野狭隘的母亲了。
她可以因为孩子的一个笑而生出奇妙的感受了。
苏予问她,“你有多少胜算?”
施雯实话实说道,“八成。”
“小蹊生在中国,五岁之前又都在中国生活。他到了那边以后基本没受到什么关注,上次受伤只是一个例子,再加上他父亲也再婚了。”
苏予翻了一页杂志,补了一句,“他想选你。”
施雯心口一动,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泛着酸。
抱着火焰跑站在苏予门前的沈成蹊转身,悄声走下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把房门给锁上了。
苏予靠在枕头上半天没睡着,拿出手机来戳了宋眠。
“我变爱笑了?”苏予问。
那边宋眠正在熬夜赶速写,回了一句,“你见到我本人不是一直很爱笑?”
苏予:“我是说我的习惯。”
宋眠:“懂你意思。”
宋眠:“我倒觉得吧。不是变爱笑了,就拿上次我见你来说,你整个人的气质跟以前不太一样。”
苏予追问了句,“怎么不一样?”
宋眠:“听实话?”
苏予不耐烦道,“麻溜点。”
宋眠回她:“你是变——软妹了。”
苏予:“???”
宋眠振振有词,“你别不信啊,我和江墨白难得有一次看法一样的来。本来我们还挺担心的……”
“担心什么?”苏予问。
宋眠:“当然是担心闺女你的幸福生活了。”
“你们家那个老大虽然话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你跟他两个人各有各的锋芒。”
“嗯哼?”苏予道。
宋眠:“你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执著,举个例子来说,有一天真有什么事儿在面前了,你和他,你觉得谁会让步?”
苏予想了一会,回答道:“都不太像。”
宋眠:“摊手。jpg”
苏予先是想了一会儿关于自己变软妹这件事。
她觉得宋眠的看法有些片面,因为她在宁城以后动的手少,但是也没告诉宋眠和江墨白。他们这样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苏予只承认自己可能的确爱笑了。
而宋眠和江墨白的担心,苏予思考了一会儿仍然维持那个都不太像的答案,但是好在目前还没有什么事情是针尖对麦芒的。
就这么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苏予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