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劝你别不自量力。”
冷望秋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他一直都是这样。
变了又好像没变。
“有我在，你今天什么都别想做成。就算你如今变强了，难道感觉不到我们之间的差距？”
姜笙：”……”
冷望秋轻嗤一声，补充道：“这些年，变强的可不止你一个。我自然也更上一层楼。”
姜笙不悦地皱紧眉头，啧了一声。
是了……
她确实能清晰地感觉到，冷望秋的力量比二十年前更加深不可测，那股近乎碾压的威压让她呼吸都有些滞涩。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
还是差那么多么……
好不甘心……
“你该清楚硬碰硬的下场。”
冷望秋的目光落在姜笙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就算是你，惹我不高兴了，一样得死。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变乖，乖乖留在我身边。”
他当然有办法，就看他想不想。
一切全凭他的心情而定。
就算是姜笙，要是挡路了，妨碍了他的事情……
该杀还是要杀。
姜笙：“……”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更神经病了。
“姜笙啊姜笙……你还是永远只看得到别人，从来没有没有我。明明我比他们更喜欢你。”
冷望秋摇摇头。
太过分了……
明明他一直在看着她，结果只看得到其他人。
凭什么啊……
嫉妒可是很可怕的。
一旦疯长起来，拦不住的。
冷望秋倒是挺喜欢嫉妒的。
在嫉妒的驱使下，他会变得更强更厉害。
霸王宗只是开始，这远远不够。
他要让姜笙知道，忽视他的代价就是身边的让一点点消失。
冷望秋已经给姜笙很多机会了。
但是她没有抓住。
那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姜笙会知道的，究竟谁更应该站在她的身边。不是林惊尘，不是叶风遥，更不是其他的猫猫狗狗。
“喜欢我？”姜笙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诮，“你的喜欢，就是把我身边的一切都毁掉？恕我直言，这样的喜欢，不要也罢。”
真够让人恶心的。
一时间没注意，冷望秋更加有病。
姜笙还以为这人认亲以后，会收敛，结果一直在憋个大的。
冷望秋的脸色沉了沉，周身的魔气翻涌得更凶了些。
“你总是知道怎么最精准地激怒我。”
“那当然了，毕竟我是姜笙，是你爹！！！”
冷望秋盯着姜笙，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怅然，“我甚至有点怀念从前的你，至少那时候，你不会这样当面跟我针锋相对。”
又怂又又点胆子，矛盾的很。
“人总是会变的。”
姜笙挺直脊背，迎着冷望秋的目光，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更没有对你哪怕有一点的心动。”
姜笙想的很清楚。
她能对墨修远他们心动，但绝对不会是冷望秋。
这个人是这么多人里最不好听人讲话的，为所欲为，太过于自我。这样的家伙，她是疯了才会去喜欢。
更何况……因为他，霸王宗毁于一旦。
那就更不可能喜欢他。
姜笙是很高兴冷望秋做过的那些事情，但……她不会因为那些事情，就去喜欢他。
冷望秋太疯了，太不正常了。
姜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道自己的话会惹怒对方。
那又怎么样。
她无所谓。
话音未落，冷望秋随手一挥。
霎时间，地动山摇！
周围本就残破的建筑像是被无形巨力撕扯，瞬间化为齑粉，连带着地面都裂开数道狰狞的沟壑。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冷望秋收回手，语气平淡。
他有实力，有绝对的实力。
“想好了怎么说话，我脾气一直不好，你清楚的。”
姜笙站在漫天烟尘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差距确实存在，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认输。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为了霸王宗死去的人，姜笙不会让自己死的。她会好好的活下去，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所有的一切……
尤其是季昭昭和肖月。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姜笙：“……呵呵。”
冷望秋冷笑一声，转过身，对墨归道，“回去吧，没必要再耗下去了。也算是替你的小情人出了口气。”
墨归点头应道：“明白了。”
他最后看了姜笙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随即带着季昭昭，紧随冷望秋的脚步准备离开。
姜笙明知自己拦不住他们，却还是在那道玄色身影即将消失的瞬间，猛地将手中的神奇锅铲掷了出去！
“咻”的一声，锅铲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捅进了冷望秋的后背。然后锅铲冲向飞回姜笙的手中。
冷望秋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天际。
姜笙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冷望秋，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风卷起地上的血污与尘土，打在她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姜笙抬手按住胸口，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恨意来得汹涌。
这笔账，她记着。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讨全部给回来。
绝、对！
“主人……”
隐风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小爪子不安地扒拉着地面。
他心里清楚，主人和魔尊大人已经彻底闹翻了，有些话再也不能随便说。可他毕竟是冷望秋救下的，那份恩情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若是魔尊大人将来真要他做什么，他未必能硬起心肠拒绝。
但……如果是伤害主人的事，就算是对他有恩的魔尊大人，他也绝不会答应。
“你还好吗？”隐风仰头看着姜笙，很担心。
那次误以为夜宴礼死了，主人可是难过了很久很久。这才聂灵死了……主人怕是要很久难以忘怀了。
姜笙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轻轻抱起被隐风护在身后的聂灵。
聂灵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她的身体被隐风保护的很好，没有被刚才冷望秋的攻击波及到。
姜笙深吸一口气，安抚的摸摸隐风的脑袋：“……别担心，丧彪。”
顿了顿，姜笙低头用衣袖擦去聂灵脸颊上的血痕，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对……缓一缓……”
天塌了，她也得先把师姐好好安葬。然后，再一点一点，把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只是……
要怎么跟岳无恒说？
姜笙抱着聂灵的遗体往回走，越靠近约定的地点，心头就越沉。远远望见那片区域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只见断壁残垣间，散落着同门的尸体，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杂役弟子也未能幸免。影觉带来的人显然没打算留活口，整个片区死寂得只剩下风啸。
最后活下来的，竟只有他们最初的霄阳峰四人：林惊尘、夜宴礼、谢清澄，还有她自己。
霸王宗……灭门了。
好过分……
这个承载了她所有欢笑与成长的宗门，就这样彻底没了。
一个不剩……
最后的最后……
只有他们还活着……
为什么……
谢清澄最先看到姜笙，目光触及她怀里的聂灵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踉跄着冲过来，声音里满是崩溃的自责：“聂灵她……她还是……不……怎么会这样……聂灵……”
“三师兄……”
“都怪我！我应该阻止她去找筱筱的！”
谢清澄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眼眶通红。
“她刚生产完，本该好好养身体的……我明明是丹修，最清楚她的状况，怎么能信她那句‘没事’……是我害死了她！”
谢清澄有一种无力感。
好痛苦啊……
怎么会这样……
“三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姜笙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她轻轻放下聂灵，抬手按住谢清澄颤抖的肩膀。
“是季昭昭，是冷望秋，是那些恶鬼……唯独不是你。”
……
霸王宗覆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整个修仙界。
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宗门一朝倾颓，引得各大宗门无不唏嘘感叹，却又碍于魔族与鬼族的威势，敢怒不敢言。
姜笙带着聂灵的遗体，与林惊尘三人一同前往天水宗。
相比霸王宗的惨状，天水宗情况稍好。
魔族与鬼族的主力都集中在霸王宗，这里虽也遭袭，却只是被牵制住，未能支援，总算保住了根基。
岳无恒早已得到消息，在山门处焦灼等待。
当他看见姜笙怀中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聂灵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灵儿她……”岳无恒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聂灵，像是不愿相信眼前的景象，“她没事吧？”
周围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岳无恒的视线扫过姜笙几人沉痛的脸，心脏一点点往下沉，却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强作镇定道：“你们没事就好……把灵儿给我吧，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保护她。”
他伸出手，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只要接过聂灵，她就会像往常一样醒来，笑着骂他太笨了。
“真是的……这种时候也能睡着……”
接过聂灵的瞬间，岳无恒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
好冷啊，不对……灵儿的体温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该是这样的。
聂灵是有大小姐脾气，会闹小性子，会在他面前耍赖撒娇，可她从来都是温暖的，身上总带着淡淡的香味，哪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冰冷，还沾着洗不掉的血腥气。
“灵儿……她只是睡着了，对不对，姜笙小师妹？”
岳无恒的声音哽咽着，尾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事实，却偏要抓住这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念想。
没有死……
他的爱人没有死……
怎么会这样？明明几天前出门时，她还笑着叮嘱他会早点回来陪孩子……
“岳无恒师兄……”姜笙低下头，声音艰涩，“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季昭昭联合恶鬼……杀了她。”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聂灵的死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头最深处。
姜笙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若是能早一步找到师姐，是不是一切就能不一样？
她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爱她至深的夫君，怎么能就这么仓促地结束一生……
命运从不公平。
“季昭昭……”
岳无恒猛地抱紧聂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
“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岳无恒没有半分要责怪姜笙他们的意思。
他只是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聂灵身边，恨自己没能护住那个从小被捧在手心、却为他收敛了一身骄纵的姑娘。
聂灵是聂家的大小姐，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爱上了他。
岳无恒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这样一个出身平凡的修士，竟能得到世家大小姐的青睐。
他们曾在满天繁星下许诺余生，曾一起期待着孩子的降临，那些关于未来的甜蜜憧憬，明明触手可及……
可现在，全像被戳破的泡影，碎得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好不公平。
岳无恒深吸一口气，将聂灵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虽哑，却透着一股强撑的韧劲：“别担心……我没事。我会好好活着，会把我和灵儿的孩子照顾好，让他们长成像她一样明朗的人。”
为了孩子，他不能消沉。
他现在是孩子们的父亲，更应该坚强。
林惊尘走上前，抬手重重拍了拍岳无恒的肩膀，语气凝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季昭昭，我会亲手抓到她，把人交到你面前，让你亲手报仇。”
这不仅是承诺，更是他们所有人的决心。聂灵的血不能白流，那些逝去的亡魂，也绝不会就此沉寂。
季昭昭这个叛徒……
已经是各大宗门将会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一点，姜笙信。
因为她要再一次把她给拉扯下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