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靠谱的师尊回来以后，姜笙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过去找他。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个老东西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可恶啊，他们师徒两个大概有个半年多没见过面了吧。
真就不出门可以宅很久，一出门就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
姜笙踏着暮色直冲主殿，她从各路弟子的身边擦肩而过，对他们喊的“姜笙师姐”也只是淡淡点头回应。
现在没空搭理他们，她必须去问清楚！
师尊最好跟二师兄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姜笙不想看见师徒残杀的画面。
不然到时候都不知道应该去帮谁。而且那个可不是她所希望发生的。
二师兄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会放过任何人了。
姜笙踏在石板路发出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鸟雀。
“五师姐，你这是要去呐？”
筱筱抱着一筐水灵灵的灵果，脆生生的嗓音在回廊里响起。
眼见姜笙脚步匆匆地拐过弯，她慌忙侧身避让，筐里的几个灵果骨碌碌滚出几颗，在地上蹦跳了几下。
姜笙冷着脸往主殿方向疾行，衣角扫过筱筱的手腕。
“让开，别挡路。”
姜笙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满地狼藉，转瞬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筱筱目送她离开。“……”
少女蹲下身捡拾滚落的果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沾了尘土的表皮。
“姜笙可真是过分，害你掉了果子也不帮忙捡起来。”
季昭昭从屋里走了出来，扫了一眼筱筱，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姜笙越是这样，她越能挑拨离间。
季昭昭俯下身，宽大的衣袖扫过地面，指尖捏起颗沾尘土的灵果。她蹲下身时，鬓边金步摇在暮色里晃出细碎光斑。
也不算是白救筱筱，因为这个救命之恩，筱筱完全是任她拿捏的。拿出救命之恩后，对方根本不敢说什么。
毕竟……
筱筱本来是要死的，没有她出手相救，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
哎呀呀……
有筱筱在，进入霸王宗很轻松。
“……说不定五师姐是有什么急事，她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筱筱指尖掐进果肉，黏腻的汁液渗进指缝。
她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季昭昭话里的挑拨离间。但对方也没有说错吧，姜笙就是故意的吧。
亏她叫她一声“五师姐”。
其实……
姜笙根本就没有拿她当师妹的吧。
其他师兄师姐们也一样，因为姜笙回来了，都没有对她比以前更好了。
那些捧高踩低的弟子已经在背地里说她好几次了。
如果她不曾享受过这些关爱，就不会在意。但问题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很难去忘记。
姜笙……
你为什么要活着回来啊。
“急事？”
季昭昭突然笑出声，指尖猛地捏烂手中的灵果，香甜的灵果汁液溅在地上。
筱筱不会还心存一点点念想吧？
如果对她还是那么好，怎么会给她这么低等级的灵果。换做是姜笙，早就抱着高阶灵果得意洋洋了。
这种灵果也是给人吃的？
“直说便是，何必对你这个态度。说到底，你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长得像她的替身。她可比我们这些人好太多了，就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筱筱的身体猛地绷紧。
暮色漫进她眼底，映出季昭昭嘴角意味深长的笑。那些藏在心底的猜想被轻轻地撕开了一个缺口。
姜笙总能轻易得到夜宴礼的纵容，谢清澄会在她闯祸后默默收拾烂摊子，就连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师兄，见了她也会软下语气。
而自己呢？
不过是个顶着相似面容的影子，怕上递上什么东西，都会被对方错认成另一个人吧。
这不公平。
筱筱：“……”
季昭昭捡起最后一颗灵果，在掌心抛了抛。“阿礼会跌落魔渊也是因为她，最后变成那副鬼样子回来，居然还不生气，依旧喜欢她。你说，姜笙的魅力就这么大？”
筱筱捏着灵果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知道答案，一直都知道。
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姜笙啊。
“昭昭师姐，二……夜宴礼已经不是宗门弟子，现在加入魔族，你已经没办法再和他有什么关系。”筱筱道。
季昭昭不悦皱眉。
当初只是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夜宴礼，想博取他的好感度，结果那家伙居然干了这么大一件疯狂的事情。
完完全全是玄阳宗的敌人。
她要是还死皮赖脸的贴过去，怕是会被宗门议论死。
季昭昭猛地捏住筱筱的下巴，丹蔻几乎掐进皮肉。“霸王宗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话音未落，季昭昭忽然松开手，望向远处。
谢清澄正握着姜晨曦的手腕矫正剑势，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成色上好的玉佩。
“什么？”
筱筱抬起头，顺着季昭昭的目光望去，心脏猛地漏跳半拍。
她看见季昭昭眼底翻涌的贪婪，像极了那日对方盯着夜宴礼的眼神。只不过这次，猎物换成了三师兄。
季昭昭不会是想……她疯了吧！！！
“谢清澄是罕见的炉鼎体质。”季昭昭忽然轻笑，指尖绕着鬓边发丝打转，“若能与他双修……”
她没说完的话被风给卷走，却在筱筱耳边炸成惊雷。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季昭昭打算换一个人！
“你疯了！他是我三师兄！”筱筱后退半步，筐里的灵果滚落在地，“你们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他怎么会……”
在霸王宗里面，对她最好的就是三师兄谢清澄了。她看得出季昭昭这个人心思不纯的，要是让她祸害了三师兄……
不……
不要，三师兄要是知道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一定会讨厌她的。
“有什么区别？只要我跟谢清澄在一起，一样可以保住你现在的地位。而且谢清澄可是逍遥宗掌门唯一的儿子，他可是逍遥宗掌门唯一的嫡子，就算白牧被捧成继承人又如何？血脉终究比不过正统。只要我成了他的道侣……”
“不可以！我不允许你靠近他！”
筱筱猛地推开季昭昭，筐里残存的灵果轰然坠地。少女脖颈青筋暴起，死死挡在季昭昭与远处的那道白影之间，仿佛要将对方灼热的视线也一并碾碎。
不可以，不可以靠近三师兄！
季昭昭冷笑一声，纤长手指闪电般扣住筱筱的下颌。
“筱筱，你难道想看姜笙一直得意下去吗？只要我能名正言顺的和谢清澄在一块，就能帮你对付她。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死了，又怎么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筱筱：“……”
季昭昭手上的丹蔻掐进筱筱的皮肉的刺痛中，她忽然压低声音。
“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什么也不做，你跟他们的关系就会越来越远。你本来就是因为长得像姜笙才留下来的，没有这张脸你什么也不是。如果姜笙死了，不，出现什么意外……你不就又回到了曾经的生活。”
筱筱瞳孔骤缩，不自觉后退一步。
不……
不要……
救命之恩像道枷锁，将她牢牢的套住。
“你的回答呢？”季昭昭笑道。
“……”
筱筱望着自己映在季昭昭瞳孔里的倒影，恍惚看见这张脸与姜笙的轮廓渐渐重叠。指甲慢慢深深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回答。
“……你要我怎么做？”
……
“师尊！！！”
“哐当！”一声，姜笙一脚踹得大门剧烈震颤。
少女发丝凌乱地闯进屋，正撞见江流虹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晃着茶盏。
蒸腾的雾气里，十分不靠谱的老东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哇，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躺这里发霉！
“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姜笙的怒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掉落。
江流虹慢悠悠放下茶盏，桃花眼里笑意盈盈。“这不是小生姜么，怎么突然来看望为师？是很想念师尊我了？”
姜笙猛地拍桌，震得茶具叮当作响。“屁！一点都不想！二师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跑没影！”
哇靠，这人真不知道现在情况多严重啊！
“这不是为师去的地方实在是遥远，要赶回来需要时间。”江流虹抚着根本不存在的长须摇头晃脑起来。
“别拿这套糊弄人！”姜笙气得跺脚，“你明明能掐诀传送！”
“为师喜欢用双脚丈量土地。”
江流虹突然挺直腰板，作高深莫测状，袖口还沾着没擦净的糕点渣渣。
姜笙：“……”
好想给他两巴掌啊。
要不是看在师徒情分上，此刻她真想抄起案上的茶壶，给这老东西来个"醍醐灌顶"。
“师尊！你别喝了！！！”
姜笙一把夺过江流虹手中的茶杯，杯口溅出的茶水洒在江流虹的衣袍上。
“二师兄家的的灭门惨案，浮生镜的下落，还有玄阳宗掌门的事，你到底知情多少！老实交代，不要隐瞒我！这对很重要！！！”
江流虹：“我知晓什么？莫不是你喝酒喝糊涂了，拉着为师说胡话？”说着还伸手要抢回茶杯。
“师尊！你认真一点！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笙将茶杯藏到身后，冲江流虹怒目而视。
“每次出事你就玩失踪，现在又在这悠哉悠哉喝茶！别拿那些糊弄小孩的话来搪塞我！太过分了吧，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不然……你藏起来的酒，我全部换成水，信不信！”
“嘿，你别急眼嘛。为师又没有说不告诉你。”
江流虹无奈叹口气。
小年轻真是的，一点点沉不住气。
“好！现在马上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姜笙马上坐了下来，拿出一大把瓜子出来。
江流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