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虹端起羊脂玉盏，轻抿一口杯中上好的碧螺春，茶雾氤氲中，他望着姜笙紧绷的脸，桃花眼弯成狡黠的月牙。
“你想知道宴礼这孩子的事情吧。为师的确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隐瞒在心里面。
江流虹以为夜宴礼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好好的二徒弟，现在跟着魔族混日子。
怕是修仙界又要穿他教的徒弟一个比一个逆天，容易跟着坏人跑什么的，教学问题很大。
姜笙捏着瓜子的手骤然收紧，碎屑簌簌落在衣襟上：“师尊，你跟夜家灭门......应该没关系吧？”
终于要知道了么……
不管二师兄能不能收到玉简消息，她都会告诉他。如果这个不靠谱的师尊真的干了那种事情……二师兄怕是会很痛苦了。
到那个时候，姜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立场上，她没有资格阻止二师兄报仇。
二师兄啊二师兄……
上一世因为死的早，到死都没有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而现在因为她而改变了既定的轨迹，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没办法从看到的书中内容来预知。
从慕容歌死后，他们的故事已经完结。
这翻开的新一页的篇章。
“如果有呢？”江流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叩着杯沿，发出清脆声响，“小生姜，你要大义灭亲？你舍得？舍得灭了疼爱你的师尊？哎呀呀，我会心碎的，为师可是很喜欢小生姜的。”
姜笙：“……”
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还是那么不正经。
能不能认真一点啊！！！
姜笙皱眉。
自她阻止江流虹为慕容歌变态，这老东西就一直这样不管事，随心所欲的。
只能说……
不谈恋爱跟变变态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不靠谱！
“你作为我的师尊，我会处于弟子的责任帮你阻拦二师兄，但我不会原谅你做过的事情。”姜笙道。
少女坚定的声音在静室里回响。
嗯，是小生姜会说的话。
江流虹点点头，突然爽朗大笑，震得茶盏里泛起层层涟漪。
“放心吧，小生姜，为师开玩笑的。当年忽悠宴礼拜入门下，也是出于保护他的考虑。”
“怎么说？”
保护二师兄？什么意思？
姜笙嗑了一口瓜子。
江流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凑近。
“当年我若是不跟别人抢他，他可就落到我那个好师兄的手里。他为了浮生镜干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甚至不知道我是知道的。”
江流虹提到这个就得意。
“多亏了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偷偷摸摸去跟着。”
“你为什么没有去阻止？”姜笙磕瓜子的动作顿住，碎壳掉在石案上。
“小生姜，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夜家的不幸已经发生。夜家世世代代守着的浮生镜除了本家嫡系没有人知道，我不知道师兄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流虹说的是真话。
他一直不知道段衡是怎么知道夜家有浮生镜的事情。可怜夜家上上下下全部因为一面镜子而丧命。
“知道浮生镜的人死了，就算有人还活着站出来说，但面对一个大宗门，力量是渺小的。在这个世界就是强者为尊。浮生镜是需要夜家人才能使用，段衡他怕是跟一个夜家人有关系，所以才没有对宴礼和他哥哥下手。”
姜笙叹了一口气。“段衡也可能是故意留着宴礼兄弟的命，恐怕是因为浮生镜离了夜家血脉就是块废铁——他总得留个活口当钥匙。”
“嗯，的确有道理。所以为师我当初跟他抢人的决策多么的伟大。”
姜笙无语。
虽然但是……好吧，确实。
如果不是瞎眼师父横插一脚，段衡完全可以用二师兄修为天赋不错，故意开先例收了他这个收徒大会迟到的人。
真让段衡收了……怕是会发生难以想象的事情。
感觉段衡同意瞎眼师父收下二师兄，也是觉得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而且师尊还不管事，要拿捏也容易。
说知道……
半路杀出她这个变数。
姜笙忽然很庆幸当时带着霄阳峰众人跑路是多么明智的一件事。
要是没跑，现在都不知道坟头草长多高了。
不愧是她！
“师尊！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段衡会不会是和夜家女眷有私情，才探出了镜子的秘密？”姜笙坐直了身体，凑过去贴在江流虹的耳边说话。“这种可能性很大，要不然怎么会冒出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江流虹的手指在杯沿骤然收紧，茶盏发出细微的脆响。“嗯？你不会是想说肖月……”
“张三跟我说了，肖月的亲娘就是姓夜。但是旁系，我觉得可能是意外知道的。”
那就说得通了。
江流虹点点头。
“看样子是这样了。”
“啧，为了一面镜子居然草菅人命……真是太过分了。”
姜笙越想越气。
“小生姜，浮生镜虽不能增进修为，却能窥见天机。预知生死、洞察祸福……这般逆天之物，任谁见了都得红了眼。谁不想知道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姜笙眉头紧皱，咬着下唇道：“那师尊你……为何不揭穿段衡？你与他交情匪浅，要动手，机会多得是。”
姜笙觉得江流虹和段衡的关系挺好的。
这……真不好说。
不会是念及同门之情吧？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无数种选择落到面前。而这件事情本身就和为师没有任何关系，为师能做出最大的帮助就是护着宴礼。不过，现在也完不成就是了。”